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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介仔细一看,发现中野一手拿着一根长长的金属管,伸到了栏杆外,另一只手交替按动着连接箱式干电池的两个开关按钮。每次交替地按一下开关,红光便在金属管的前端一亮一灭地闪烁着。

原来他刚才摆弄的不是照明器具。金属管头上装的是两只闪光灯。闪光灯上蒙着红色玻璃纸,所以放出的是红光。而闪光灯后面则贴着一大张黑色的厚绒纸。

“这根支架长约四米。东名高速公路一侧的宽度约八米,因此在路旁将它伸出去的话,这危险信号灯就正好在路中央交替闪亮。为什么要用两只闪光灯呢?如果只用一个的话,由于充电时间需要三四秒钟,这样就不能连续发光了。而在支架上安装了两盏闪光灯,再用电线各自连接一个开关放在手边。瞧,就像这样。只要交替地按下开关,蓄电池充电的时间间隔就缩短为一秒半左右了,这样就能连续不断地闪光了。”

中野一边说,一边恶作剧似的轮流按动两个开关,让长长的金属管两头的闪光灯不停地闪着红光。

“从御殿场方向开来的铝板厢式车看到了这个红光后,司机就在一百米远处踩了急刹车。刚刚拐过弯来,突然看见表示危险的信号灯,出于司机的本能,他踩下了急刹车,并向右打了方向盘。在此冲击之下,卡车就翻倒了。而后面超速行驶的车辆在眨眼间相继撞了上来,燃起了熊熊大火。这时,山鹿先生,你见到这样的情景,就收起了闪光灯支架,跑到预先选定的位置去拍摄起火的车辆了。”

这时,突然从漆黑的天空中传来了轰鸣声,震撼着恭介的心脏。

中野收住了话头,仰望天空,看着两翼和尾翼都亮着红灯的客机在轰鸣声中通过。但他手里的闪光灯还在继续闪亮着。飞机飞到正上方时,近得仿佛是擦着头顶飞过去似的。客舱圆窗口的灯光,形成一条白色的光带,在眼前流逝而去。

飞机飞过之后,恭介的心还在怦怦直跳着。

等到轰鸣声朝羽田机场方向远去后,中野再次开口道:“……到此为止,我很快就清楚了,但当时还令我不解的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行道上的车辆,为什么没有看见相反方向的下行道上这一闪一灭的红光。不过,我后来很快就明白了。把戏就在这黑色的厚绒纸上。从纸张店里买来一整张黑绒纸,裁成适当大小,遮在这闪光灯的背后。你看,就像这样,红光就不会漏到相反方向去了。用F-CO自粘胶带,便能完成这些手脚。”

的确如此,闪光灯的后面被黑色纸幕遮住后,依旧是漆黑一片,而前面则不断地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如果被上行线上的车辆看见了红色的信号灯,那些车辆也许会比下行线上的先停下来。而对你来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就糟了。因为看到对面的车辆停了下来,下行线上的司机就会有预警,不必踩急刹车。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撞车,你的目的便会泡汤。因此,为了对付上行线上的车辆,是无论如何需要蒙上这种黑色厚绒纸的。”

恭介像是为了抑制住内心汹涌的波涛,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中野,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难为您竟能推理到这种地步。我知道您去事故现场调查过,也很想知道您的推测到底到了何种程度。正因为这样,才邀请您来到这大井码头,因为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适合说这些话的。”

“从您约我到大井码头来时,我就懂您的心思了。您的电话是星期二打来的,从那天起到今天为止的三天里,我已经到这儿来查看过了。”

“……”

“钓鱼人称这起重机为‘竹马’,就是那会儿听仓库保管员说的。”

恭介的双手紧握着栏杆。夜晚从海面刮来的强风使他有些站立不稳。

“可即便这样……”恭介从干涩的喉咙里用力挤出声音来,“即便这样,一切也都是你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什么物证都没有。说我利用奇妙的闪光灯装置造成重大车祸,只不过是您的想象,并没有任何证据。”

“是的。是没有证据。”中野低下头,沮丧地嘟囔道“所以我不能告您。山鹿先生,我只想请您告诉我,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我只能告诉您,您很会动脑筋。而推测是否正确,就不便说了。”

恭介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是这样啊。看来对于我来说,也只能止于您这样的回答了。因为不管怎么样,没有任何证据嘛。”这个失败者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时,中野仿佛看见前方有什么东西似的,将视线投向了远方。

“山鹿先生,那条公路上的车好像正朝这边开过来。”

“啊?”

恭介回过头去看。

“可能是看到了我的闪光灯的亮光,误认为是起重机上发出了危险信号吧。估计是保安车辆。您用长焦镜头好好核实一下。”

恭介弯下腰,将眼睛凑在照相机的取景器上,但他没能看到中野所说的汽车。

“啊!啊!”

这时,中野突然在栏杆旁发出了怪叫声。

“蛇!你脚边有蛇!啊,不要动。慢慢地抬起右脚来。”

恭介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脚边。在起重机红色警示灯的亮光中,蛇的身子闪闪发亮,还在缓缓地游动。

恭介一声惊叫,便抬起了右脚。

“好,就这样,别动。我这就把蛇按住。不要动,一动就危险了。蛇会咬人的。”

中野在恭介的脚边蹲了下来,而恭介的背上则是冷汗直冒。

“这就逮住它了。就这样,别动。”

然而,中野逮住的并不是蛇,而是恭介还踩在屋顶上的左脚。他使足了力气把这只脚举到自己的胸口处。恭介的身子被提了起来,向面前漆黑的空间翻落下去。他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在空中一通乱划,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失去了重心的恭介越过栏杆,从起重机掉向了十五米深的黑暗之中。时间是十点十六分。

起重机上那个留着胡子的男人,听到地面上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后,便拾起玩具蛇,装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