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窝(第4/5页)

“总理”的窝被发现一事,他已经告诉过美由纪。

“真是巧遇啊。”

“抽冷子被招呼了一声,我也吃了一惊。他好象多少振作了一些,在长跑来着。”

“也许是为了忘掉那件事才跑的。太太不知道怎样了?”

“他邀我到家里去,和他太太也见了面。他们还要我向你问好呢。”

“我也想见见他们。箱根的事好象已成了遥远的过去。”

“我深深地感到人生若梦,岁月如流。咱们两个人去箱根,也还可以相对地开开心,可是那对夫妇再也不能全家去欢度暑假了。”

美由纪以抱怨的腔调说:

“什么叫相对地?多难听!”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跟乘松夫妇比起来。”

“今天晚上我宽恕你。可是‘第二杯’以后,也得认认真真地来。”

“以前有过不认真的时候吗?”

“没有过。可要是有的话,我决不答应。”

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的当儿,彼此的身体都渴望起“第二杯”来了。正动手要来“第二杯”时,美由纪短短地啊了一声。

“怎么啦?”

重金招呼道。

只见她睥睨着虚空。身子好不容易润湿了,又有点发干了。她把精神集中在其他事情上去了。

“美由纪,你在想什么?”

重金试图把她的身心引向自己。

“喏,咱们不是谈论过凶手杀害‘总理’的动机吗?”

“嗯,咱们说过:说不定‘总理’看见了对凶手来说是糟糕的事。”

“你曾经说:尸体有着被人从别处搬运来的迹象。要是放在原来的地方,就会和对凶手来说是糟糕的那桩事联系在一起了。”

“这话是你说的。”

“是吗?不管是谁说的,咱们的结论是:那桩怕给人看到的糟糕的事就发生在‘总理’的窝附近。”

“是这样的。这又怎么啦?”

重金也有点分心了。

“能不能把乘松先生和对凶手来说是糟糕的那桩事联系在一起呢?”

“什、什么?”

重金觉得愕然。他所受的惊愕与震动是如此之大,就好象眼前突然发生了激烈的爆炸似的。她的话仿佛能够开拓崭新的视野,但爆炸的闪光使他感到眩目,一时什么也没看见。

重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乘松先生该不至于是凶手吧?”

“谁也没这么说呀。我只是觉得,乘松先生的家就在‘总理’的窝附近,这不是偶然的。”

“你是说他们两个人认识吗?”

“不是的。我的措词不合适。我指的不是被杀死的‘总理’的窝和乘松先生的家恰巧挨得近;我是认为,‘总理’也许是因为住在乘松家附近才遇害的。也就是说,在乘松家附近也许发生了对凶手来说是怕给人看到的糟糕的事。”

“在乘松家附近发生了对凶手来说是怕给人看到的糟糕的……该不至于是……”

重金露出联想到了什么的神情。

“不是吗?‘总理’遇害之前,乘松家的周围——或者不如说是他们家里,不是发生过儿子被轧死,犯人逃跑了的事件吗?”

“可是,由于轧死人的犯人又自首了,那个事件已经解决了呀。”

“表面上是这样。可是如果事件的真相完全是另一码事,会怎样呢?”

“真相完全是另一码事,指的是……”

“轧死人又逃跑了的犯人三桥新一在受训期间死掉的时候,关于他拖垮身体的原因,我不是说过他可能在轧死人后逃跑的事件中有什么隐私吗?”

“嗯。你说过:关于车祸,三桥方面也许有还没暴露出来的致命秘密。”

对“第二杯”的欲望已经全然被排遣掉了。

“‘总理’是不是在这件事上送命的呢?”

“还没暴露出来的致命的秘密是什么呢?”

“这就不清楚了。假若‘总理’碰巧目击到这个事件,知道了那个还没暴露出来的致命的秘密,那么对凶手来说,‘总理’的存在想必就构成了威胁。”

“可是,犯人三桥在‘总理’遇害后死了呀。”

“所以说,真相完全是另一码事。你好好想想吧。”

美由纪凝眸看着重金的脸。她的眼神在给他出谜,让他去猜。

“真相完全是另一码事……总不至于另外还有犯人吧?”

“这么去想,也不见得不行吧。要是除了三桥,另外有个犯人,‘总理’掌握了真相,对真犯人来说,这就是致命的秘密了。”

“你是说,三桥包庇了真正轧死人又逃跑了的那个犯人吗?”

“要是‘总理’目击到这一点,而逼着真犯人去自首呢?”

遮在雾里的事件的轮廓,似乎一点点地露山来了。

“三桥包庇了谁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可他确实是隐藏在三桥身边。三桥因为隐瞒了这件事,所以在接受激烈的训练期间,对乘松先生感到内疚,才把身体拖垮了的。”

“可是三桥如果不是犯人,就不会在乘松先生面前苦闷致死吧?”

“三桥即便不是主犯,恐怕也处在共犯的地位。由于对乘松先生隐瞒了真相,觉得亏心,大概就形成了压力。”

“这么说来,真犯人杀死‘总理’后,三桥也死了,这下子想必感到很舒心吧。”

“关于三桥心理上的压力,我还想象着一件事。”

“你想象着什么事?”

“不拘怎样,三桥心理上的压力大到致命的程度。把当代的性格开朗的小伙子逼到这个程度的压力,是不同寻常的。总之,三桥如果不是真凶,本来是用不着对乘松先生感到那么负疚的。”

“所以我不是刚刚说过吗……”

“要是三桥在精神上有着双重负担,会怎么样呢?”

“双重负担?”

刚才二人做爱时身上出的汗,已经完全干了。重金边听美由纪的推理,边想: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床上侦探呢。

“‘总理’是去年九月死的,而三桥是今年四月死的。‘总理’是先死的,而不是倒过来的情形。”

美由纪在探索重金的表情,不啻在问他:你懂得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总理’是先死的……美由纪!”

重金想到某种重大的可能性,不禁愕然。

“你好象理会了。三桥处在共犯的地位,不一定仅仅限于轧死乘松先生的公子并逃跑这件事吧。三桥忍受着对自己不利的情况,千方百计包庇了真凶,可是有人知道了真相,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三桥帮助真凶杀死‘总理’,也就不奇怪了。从三桥和真凶相勾结这一点来着想,这样也许毋宁是更自然一些哩。”

“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杀‘总理’也罢,搬动尸首也罢,两个人动手比一个人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