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换婴参与者

第一节

薮下一次又一次地受到栋居的访问,面对新提出的问题,薮下先是一愣,然后似乎回忆起来了:“对啦,这么说,当时是同冈本班的技术员一同去的哪。”

“冈本班的技术员?他为什么一起去?”

“杨君里已经确定为野口班的连续试验用体,但女马鲁他的胎儿却归病理研究班所用。奥山同冈本班的技师关系很好,他去商量了一下,于是技师叫自己的部下——某技术员参加了换婴行动。特别班班员的检查确实很严,但遇上死马鲁他,不马上解剖不行,特别班员对担任解剖主刀的技术员很客气,检查起来也只是形式上应付一下。”

“同奧山关系密切的这位技师,以及那位参加换婴行动的技术员叫什么?”

“技师的名字我不知道,技术员叫‘那芨卡泽’。”

“那芨卡泽?少见的名字。字怎么写?”

“写‘驯鹿’,读‘那芨卡’,我也觉得很稀罕,所以至今没有忘。”

“知道他的下落吗?”

“不知道。我同他不是一个部门,换婴后一直没有碰到他。‘731’里面常工作的人有二千多,但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不在同一个部门,就象隔着一个世界。”

“那么奥山怎么会认识另外一个世界的技师呢?”

“不清楚。”

“这件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我忘了,你一提起,我才想起来。”

“这位冈本班的技师出入特设监狱自由,奧山同这样的技师关系密切,这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要是奥山不认识这个技师的话换婴行动能成功吗?”栋居似乎在责咎对方。

“真对不起,不知道技师的名字,又不知道这位技术员的下落,所以印象比较淡薄。”

“那么井崎君的胎儿是男还是女?”

“男婴。”

“这么说,换婴行动非冈本班帮助不可。”

“是这样。”

“调换马鲁他的婴儿,万一暴露就是弥天大罪。但是冈本班的技师和技术员肯帮助,这全靠奧山的面子。奥山是少年队员的教官,为什么在冈本有这么大的影响呢?”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理解您不愿提‘731’的心情。我们感兴趣的只是奥山死亡的原因,怎么样?请您协助一下吧。”在这之前,薮下是在四次受访中零零星星地提供情况的,栋居估计薮下还有线索可挖。

“实在不知道别的事情了。”薮下为难地扭过脸去。

奥山同冈本班的技师关系密切这是新出现的情况。光是关系好,有交情,就敢加入换婴这种冒险的行动吗?冈本班的这位技师和奥山的关系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抓住这个关系深究下去,说不定会发现奧山死亡的原因。

但遗憾的是这个技师的姓名以及现在的下落一点都不知道,只知道冈本班的那位技术员叫“驯鹿泽”,这是唯一的线索。驯鹿泽现在究竟在哪里呢?按理说驯鹿泽应该知道技师的名字,而且也可以说他介入了技师同奥山之间的关系。因为尽管上级技师有命令,但他也是有意识参加那次危险行动的。

回到警署后,栋居查阅了美原“731”全国大会上得到的战友会姓名册。那次栋居是假扮神谷随从参加会的,作为列席者,也发了一本给他。但是,名册中没有冈本班的人。不仅冈本班,“731”的核心——部队长直接控制的特别班、属于第一部的各个研究班的成员都没有。

栋居再次求助于桥爪和三泽,他们是冈本、石川两个班的成员,许多活人试验和解剖都在场,说不定认识驯鹿泽技术员。

栋居打电话询问桥爪,桥爪同冻伤研究班的交清很深,但桥爪回答说不知道。三泽只回答说冈本班确实有叫“驯鹿泽”的人。

“因为这名字很少见,所以我没有忘记。驯鹿泽技术高明,冈本班的病理解剖主要由他执刀。曾听他吹嘘说,他出身的家庭有些来历,一直可以追溯到德川时代,他的祖先向将军缴纳鹿角,受到赏识,得到过‘称姓带刀’①的荣誉。”

注:日本江户时代授与有功的商人,农民、匠人的荣誉。——译者注

“所以名字叫驯鹿呢,您知道这位驯鹿泽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

“那么知道那位同驯鹿泽关系密切的技师吗?他是驯鹿泽的顶头上司,驯鹿泽不得不执行他的命令。”

“冈本班的头头是一个名叫‘冈本’的医学学者,现在某国立大学执教。我是从昭和十八年三月初开始在冈本班任职的,那时候这位技师还没有回国。技师里,由于厌恶活人解剖而中途回国的人是不少的。到了昭和十九年年末,剩下的人越来越少,于是冈本和石川两个班就合并了。”

调换婴儿是昭和二十年一月上旬进行的,因此,当时冈木班长已经不在“731”了,

“那么冈本班的最高负责人是谁呢?”

“不清楚。技师是不断更替的。而且少年队员是分配到各班来实习的,不算正式班员,各班人员配备是重要军事秘密,我们少年队员是不知道的。又没给我们正式介绍班员,我们只是凭名字推测是否同班的班员,平时我们怕影响研究正常进行,学习时都是缩手缩脚的。技师都是日本国内有名的学者,我们少年队员是不敢同他们搭话的。”

结果,三泽不知道技师的名字和技术员的下落,他觉察到栋居十分失望,就自言自语地嘟哝道:“说不定园池先生知道。”

“这位‘衣开’①先生是什么人?”栋居立即抓住对方的话追问。

注:“园池”的读音。——译者注

三泽告诉栋居,为了培养优秀的“731”队员,少年队员早在同亲人撒娇的年龄就被送到遥远的满洲异乡,进行严苛的教育和军事训练。这引起了一些军宫的怜悯,他们象自己孩子似地同情少年队员。课余或假日,一些教官轮流请少年队员到官舍吃饭。教官妻女做的家常菜在当时算是最好的佳肴。放上许多红豆和砂糖的糯米饭,吃在嘴里,使人感受到女性的温暖和家庭的欢乐,激起我们心中的思乡眷情。通过这样的接融交流,教官和少年当然会建立起感情。

“有位叫‘园池’的数学教授非常喜欢我,常常邀请我到他家吃饭。某一个星期日,园池又邀请我上他家。偶然看到驯鹿泽从隔壁官舍出去,正同自己的妻子亲热地道别。因此,园池先生有可能了解驯鹿泽的情况。”

“知道园池先生的住址吗?”栋居满怀期望地问。既然三泽特意提出园池,一定了解他的情况。果然,三泽回答说:

“回国后我同‘731’的人早就断绝来往,但只同园池一人在过年时互寄贺年片。他现在住东京大田区。以前他在一家生产电子计算机的大公司工作,五、六年前退休了,同老伴一起过着安乐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