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复仇之路(第2/7页)

这些话只要说出一句,她又要没完没了地攻击万波的无能了。用加枝的话说,她嫁给万波是毁了自己的一生。如果和一个更有才能的男人一起生活,就可以实现她的自我价值了。

“你要出去工作,那孩子谁来照顾?”

“阿武也不是小孩子了,只要把钥匙给他,自己准能照顾自己。”

“你让他当‘挂钥匙的孩子’?”

“阿武也会明白我出去工作的意义,肯定理解我。”

“他还只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呀。”

“有很多家庭的孩子比我们的还小呢,夫妇不是照样都出去工作吗?”

结果万波的反对又失败了。

夫妇都工作不一定就对家庭生活有所补益,不如说花费增多了,更何况工作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补贴家用和提高生活。因为妻子干家务越来越少,在外边吃饭的费用和娱乐费也越来越多。母亲对孩子的爱减少了,家庭无人料理,夫妇同时工作最大的受害者往往就是孩子。

把妻子作为干家务和育儿的奴隶,也许要被斥责为是男人的自私,但一旦妻子与丈夫在同一所谓的“能力范围内”驰骋,那女性所特有的温柔将迅速丧失,这一点也是不容置疑的。

能力和女性的温柔有如水油相斥,不能并存。才能、能力的终极是以自我为中心,没有丝毫的牺牲意识。女人一旦意识到肉体的痛苦和生儿育女这一天命是一种自我牺牲,萌动了对能力的追求,那就意味着同时开始了与女性温柔的诀别。

这不是价值观的问题,而是任何一位女性都面临的抉择。加枝选择了要发挥自身能力这条路。就在她就职的同时,万波自身也遭遇到异变。

万波所在公司每况愈下,银行看到这样下去有可能倒闭,就“劝告”这家公司与大型商社合并。

“劝告”无异于至高无上的命令。如果拒绝这一劝告,就会被银行抛弃,公司马上就会自行瓦解。要想长期存在下去,只能吃这屈辱的嗟来之食。

如果被吞并,公司只能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对留下的职员来说,也许更好,但其余三分之二的职员将被解雇。这正如突然遇难的船只,船上能够得到救生用具的人只有三分之一!如果是船只遇难,当然应该首先考虑老、弱、妇女们,而公司留人则是从最强壮、最有能力的人中挑选,从对新公司可能贡献最大的人中顺序选留。毫无可取之处的“娄子万”的万波,当然要最先遭到解雇的命运。只要不干什么坏事就不会解雇的许诺,在事实面前显得是那样脆弱。万波突然被抛进了失业者的队伍。

从学校毕业后,虽说是在二流公司工作,但总还是在公司这张保护伞下生活,突然间要直接经受世间的风吹雨打,万波感到无限茫然。

万波没把此事告诉妻子,如果告诉她,加枝会趁此良机紧紧抓住主动权,万波将迅速沦为她的附属品。为了生存就是吃屈辱的嗟来之食,也比成为妻子的附属品好受些。

万波每天早晨还是按照往常的时间出门,到职业介绍所或按报纸上的求职广告去寻找工作,剩下的时间便在公园、图书馆或电影院消磨,晚上按下班时间回家。

可是中年失业者寻找工作谈何容易。在这世界性的行业不景气中,对中老年人打开的那条狭窄门缝只能容纳求职总量的七八分之一。万波切身感到职员在公司这片内海中待久了,就失去了在外海游泳的能力。

万波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但这个家已经失去了避风港的作用。因为公司多少给了些退职金,还能蒙混妻子一阵,不让她知道被解雇的真相。

妻子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好像干得不错,情绪很好,对丈夫身上发生的变化丝毫没察觉。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总是围着她转的,只要是以自己为中心,舒舒服服、心满意足,别人怎样一概不管。

就在退职金即将用完之际,万波在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宾馆里找到一份干杂役的活儿,主要工作是打扫前厅和厕所。在这个时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就是这样的工作还有好多人抢呢。

一上班就要换上菜叶色的工作服去打扫厕所,更换大厅内的烟灰缸,倒痰盂,处理垃圾。

对于“娄子万”来说,这倒也许是个合适的工作呢!万波露出自嘲的苦笑。

收入比以前减少了,但自从妻子出去工作之后,家庭开支也约好均摊,所以收入减少一事也能糊弄过去。

在穿着漂亮的宾馆客人中,身着菜叶色服装清理垃圾,万波感到一种受虐狂般的快感。

在干这项新工作两个月左右的一天,万波在大厅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意外的人。那鬼鬼祟祟地躲着人,独自蜷缩在沙发上的,不正是自己的妻子加枝吗!她做梦也没想到丈夫竟然在这种地方当杂役,所以也就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万波。

加枝在这儿干什么呢?最初的惊愕过后,怀疑的念头便油然而生。按理这家宾馆不在她的生活范围之内,并且现在又是她上班的时间。如果是为医院的事而来,也用不着躲躲藏藏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不是等着和什么人见面呀?如果是的话,是和谁呢?

万波脑海中想象的风帆迅速地膨胀起来。万波一边装着干活,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妻子。不久,一位身材魁梧、50岁左右的绅士出现了。加枝笑容满面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样的笑脸,自从结婚之后,万波就再也没见到过。

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工作”呀。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在外部世界证实自己的能力,原来却是在这儿乱搞,真让人恶心!

加枝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跟着那个男人。那男人在服务台要了房间。万波想叫住妻子,但终于强忍住了。如果那么做,只能是把自己是淫妇之夫的悲惨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负责打扫前厅、厕所的吗?”前台经理斥责着正在加枝和那个男人刚刚上去的电梯前走来走去的万波。

就在妻子沉溺于不伦之乐的同一所宾馆里,丈夫却正在倒痰盂和烟灰缸。

自己的人生到底是什么呢?万波想。从二流公司沦落到三流,现在连三流都不如了。被抛弃的人就是社会的多余者,而多余者连斥责妻子不伦的资格都没有吗?这天回家见到妻子后,万波始终没提起在宾馆目睹的情况。

2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让井手保夫绝对不能原谅的人。过去的事情往往很容易被淡化,而对这个人的回忆,却是绝对不能淡化的,而且他一直铭刻在心。这个人就是冲山伸次。井手与冲山都生在琦玉县相阿武市,因住得很近,所以两人在同一所小学和中学上学,是所谓的童年伙伴。但对于冲山,井手却丝毫没有童年伙伴的那种亲近感和留恋之情,有的只是一想起来就使他浑身沸腾的憎恶感。冲山的父亲是一位木工师傅,平常是个很老实的人,但一喝酒就胡闹,冲山的母亲生性倔强,两个人几乎是每隔三天就要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