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男人与女人(第2/4页)

女人说完,大概自己也觉得很可笑,弯着身子笑出声。那开朗的笑声,让志村深感意外。

在他的想象中,温泉旅馆的女服务员,都是阴郁的、低俗的、邪恶的生物,但眼前这人却完全相反。

“知道那对男女的姓名吗?即使只是姓氏也好……”

“这……我不知道女人姓什么,却知道男人的姓氏。”

“为什么?……”

“因为男人是拳击选手,我在体育报刊上,见到过他的照片,是特轻量级的前冠军。”

除了职业棒球,志村对任何运动都缺乏兴致,尤其是拳击,他更认为是野蛮的比赛,甚感厌恶。所以,对方虽说是特轻量级的冠军选手,他也没有印象。

“我不了解拳击。”他老实说。

“哦……真的?那男人名叫鹫冢武吉。曾有一段时期,被推崇为新一代的拳王,颇获好评。不过,最近一、两年就走下坡路了,看来是过度频繁进出温泉旅馆,把身体都搞坏啦!……”

听她的口气,似乎很看不上鹫冢武吉。另一方面,也可看做是打心底里蔑视温泉旅馆。志村刑警心想,也许二者都有,也不一定!

女领班的措辞和态度,也逐渐亲切了起来,不停地举出不同客人的例子。这些对于以刑警为职业的志村而言,乃是活生生的社会学教材。但他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所以,喝完茶之后,就匆匆起身告辞了。

似乎正好有客人前来,玄关方向,传来女服务员招呼的声音。

02

即使是对拳击毫无兴趣的志村,也知道拳击手,一定属于不同的拳击俱乐部。但鹫冢武吉究竟属于哪个俱乐部,他完全猜不出来。若到图书馆去,应该有体育年鉴,然而却已是将近闭馆的时刻。

志村进入车站前的书店,寻找和体育有关的书籍,却找不到类似的。最后,打电话到《运动杂志》编辑部,总算査出要知道的信息。特轻量级拳击选手鹫冢武吉,属于筑地西本思寺背后的赫拉古勒拳击俱乐部,该俱乐部简称为“赫拉拳”。

穿过银座,经过歌舞伎座前,在筑地下了公共汽车后往左转,朝本愿寺前行。志村虽然是个佛教徒,但是,见到本愿寺的红瓦绿檐建筑物,却像经过佛具店或葬仪社一样,心里升起一股阴郁、难以言喻的沉闷。总之,本思寺让他很不愉快,若是可能,他不希望见到它。但这已是不可能的事……【贺氏藏书·ll841123精校】还好,今天日已西斜,西本愿寺在暮色中,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轮廓,志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绕过马路,向路人问了一下,马上就知道了赫拉古勒俱乐部的所在。在小路转角处,有一家撞球场,隔壁就是拳击的道馆。附近的孩子们爬到窗子上,正观看里面的练习。

推开入口的玻璃门,有将近二十位打赤膊的魁梧男子,正在奋力击打着从天花板上,垂吊下来的沙包,或面壁练习出拳动作。一位拿着脏毛巾拭汗的年轻人走过来,问明刑警的来意,双手马上圏成喇叭状,大声叫着。

里面一个正在跳绳的男人,突然停下动作,望向这边。志村刑警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底片上的人物——鹫冢武吉。

往里头走是更衣室和冲凉室,隔着走道,对面是办公室。志村被领到办公室。三位正在里面闲聊的青年,在鹫冢的暗示下迅速离开了。墙上挂着的十几张照片,都是举击手的个人照片,或是在台上比赛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是鹫冢武吉戴着拳击手套、摆姿势的照片。

“有什么事吗?……”鹫冢问。汗津津的额头下面,有淡淡的疑惑之色;肿胀的眼睑下面,是一双小而目光炯亮的眼眸,戒备地注视着刑警。志村心想,此人站在台上面,对敌人时,一定也是这种眼神吧?虽然是经历严酷锻炼的结果,但歪向一边的典梁和左右的扁耳,却给他的相貌,更添了几分凶狠,很难给人好感。

“想问你有关汤田真璧勒索你的事。”

“汤田真璧?我不认识。”拳击手表情丝毫未变,蛮横地说。

“不应该不认识吧!……汤田真璧偷偷拍下你和一个女人,一起出入‘夕雾’旅馆的影像,以此向你勒索。”

鹫冢武吉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厚实的胸膛陡然挺高,脸也涨红了,锐利的眼神更显锐利——他脸红,并非因为秘密被人知悉而羞耻,而是由于愤怒。

鹫冢武吉就这样咬紧下唇,不吭一声.等到愤怒被压抑下去后,才恢复原来的表情,开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勒索的事吗?”

“不……我不认识姓汤田的人,也不记得被勒索敲诈,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那家伙手上有底片?”

“从他的随身物品中找到的。你虽说不认识汤田真璧,但汤田却为了向你勒索,特别带着胶卷从大阪前来。”

志村一个字一个宇用力说着。对于鹫冢武吉试图逃避现实的态度,他有些不高兴。

“你这人也真是固执。我说不认识,那就一定不认识了,直到现在为止,我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姓名。刑警先生,我是拳击手,如果他真打算来勒索我,我绝对不会轻易放他走,会把他揍个半死的。”

“不错,你是很会打架的,所以如果遭到勒索,应该不可能毫不反抗地乖乖付钱,别说打个半死,甚至还可能让对方无法再呼吸,因此,我才会找你。”

“这是什么意思?”

“汤田真璧被杀了。”

突然,从鹫冢武吉的喉咙口,发出一个怪异的声音。志村刑警日后每当想起这时的情景,总会觉得:如果踩扁一只青蛙,发出的也是类似的声音吧。

刹那间,鹫冢脸上涌满汗珠。桌上虽放着毛巾,他却好像想不到要拿来拭汗,缠着绷带的左手手指,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我们当然会怀疑你,所以,希望问明白你不在现场的证明。上个月二十九日下午三点过后,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由于鹫冢没有立即回答,志村还以为,对方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但事实上不是,拳击手凝视着虚空,乃是在搜寻记忆。

“回答之前,请告诉我,汤田真璧那个畜生是在哪儿、怎么被杀害的?”

志村刑警停止了把手上的香烟,移向嘴唇的动作,凝视着对方的脸。

“在热海的一家旅馆里。胸口插着把尖刀。”

“啊……原来是这样。我在报上看过报道了,没想到,他也打算向我勒索敲诈!”

志村对于鹫冢武吉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很不满。汤田手上持有八厘米胶卷这样的东西,难道独独对鹫冢武吉慈悲,不用来向他勒索?……志村静待鹫冢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