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另一个犯罪嫌疑人

鲛岛和外山一同来到成田机场的海关特别检查室。房间大概是十畳大,只有一个人口,没有窗户。正对入口的墙上有一面又宽又长的镜子,和胸部差不多高。

房间中央有方桌和椅子,角落里还放着长椅。富内和雄通过入境审查之后,就会被空港警察带来协助调查。

房间的门开着。驯狗师牵着缉毒犬走了过去。缉毒犬会在驯狗师的带领下,检查乘客们托运的行李箱和行李袋。它们在传送带上敏捷地行动,确认行李中有无毒品。

两点二十分,一名身着短裤与连帽衫的少年在四名制服警官的前呼后拥下走了过来。几分钟前,警官已经通过无线电耳机汇报了抓获官内和雄的消息。

鲛岛把耳机从左耳里拔了出来。他的右耳还听不见,如果插着耳机,就没法和别人交谈了。

镜子那一头有六位搜查员随时待命,其中也包括本厅一课的刑警。其中两名制服警官将少年送进了房间,另外两名则站在门口待命。

官内和雄晒得黝黑,绑着绳子的太阳镜吊在胸口。连帽衫下穿着鲜艳的吊带衫。他的体毛很稀疏,皮肤非常光滑,胸部和四肢肌肉发达。

“同伴在二号室。”一位警官说道。他别着巡查部长的徽章。

“辛苦了。请派一个人去二号室。”鲛岛说完,就关上了门。房里的官内和雄面无表情。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一眨眼,与那一身肌肉格格不入的长睫毛便会上下摇摆。

鲛岛和外山说好,由他来提问。

“请坐吧。我是新宿警署的鲛岛,这位是外山警官。你是在‘阿伽门农’上过班的和雄把?”鲛岛问道。

和雄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翻着眼珠,看了看鲛岛,又看了看外山,眼神里透着媚态。

“坐吧。”鲛岛催道。和雄把椅子往后拉,一屁股坐了下来。

“夏威夷好玩儿吗?”鲛岛问道。和雄无言地凝视着鲛岛。

“很开心吧?”

点点头。

“去了多久?”

“二十天。”和雄回答,他的声音很低。

鲛岛把头歪了过去:“不好意思,能不能说大声点儿?我的耳朵受伤了。”

“去了二十天。”

“是吗?在你去旅游的这段时问里,日本出了很多事。你知道吗?”

和雄摇摇头。是装傻还是坦白,他还没有打定主意。

“你认识木津要吧?和你同居过的那个男人。”

和雄不再眨眼:“不认识。”

“是吗?可是有很多人知道你们在—起啊。”

“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他。”

“如果你怕他来找你,那你大可放心,木津已经死了。”

鲛岛突然亮出了王牌。和雄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可是仅此而已。

“所以你不用担心木津。能不能把你去夏威夷前的几天里发生的事情说给我听昕?”

“为什么?”

“告诉我。”

和雄思考了片刻。他的眼睛开始转动,天花板、地板、镜子……他都看了一遍。

“我和原医生在一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个月月初。”

“礼拜几?”

“不记得了。礼拜四或礼拜五吧。”

鲛岛打开日程本,翻到日历那一页。

“你和原医生是上个月十三号离开日本的,那天是星期一。现在我们的人正在给原医生做笔录,一问就知道了。”

和雄迅速眨了几下眼睛:“星期六。”

“那就是十一号是吧。那之前你在哪儿?”

“朋友家。”

“能不能把朋友的名字告诉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些啊?”

“我想向你朋友确认一下。”

“我又没干坏事。”

“我知道。所以就想让你的朋友帮你证明一下。”

“什么意思?”

“比如星期五发生了—起和木津有关的事件,必须证明你和那起事件无关,所以就想问问你那天和谁在一起。”

“礼拜五?”

鲛岛点点头。

“我在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那天就住在他家里。可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不会的。”

“可……能不能让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你告诉我就行。”

和雄犹豫了。

“你最好还是告诉我,不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很麻烦?”

“——出人命了。”

“在哪儿?”

鲛岛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和雄。和雄肯定是担心自己偷枪的事会东窗事发。鲛岛心想,看来他真的不知道东京发生了连环枪杀案。

“砂上,砂上幸一。”

“怎么写?”

鲛岛递给他一张纸。和雄写下“砂上幸一”四个字。

“砂上幸一,是吧?”鲛岛确认道。这是为了让镜子那一头的刑警们听见。

“他住哪儿?”

“中野。”

“哦,离门前仲町只有一站路,坐地铁东西线就行了是吧?”岛说道,和雄抬起眼。

“能不能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我背不出来,写在本子上了。”

“那你也没法打电话了吧。”说着,鲛岛看了看手表,“他是干什么的?”

“什么都干。”

“什么都干?”

“一开始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可后来觉得很没劲,就开始打零工了。”

“现在呢?”

“不知道。那个……我能抽根烟吗?”

鲛岛点点头。和雄从连帽衫口袋里掏出一包薄荷味的VIRGINIA SLIMS,点了火。

“你和那个砂上认识很久了吗?”

“三四年吧。”

“你是什么时候去砂上家的?礼拜五?礼拜四?”

“是礼拜五傍晚。”

“之前你在门前仲町是吧?”

和雄不情愿地点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门前仲町的?”

“三点多吧。”

正好是木津去吃午饭的时候。看来他是趁木津不在,收拾行李了。

“你立刻就去砂上家了?”

和雄又点点头。

“砂上在家?”

和雄摇摇头。

“那你怎么进去的?”

“我知道钥匙在哪儿,就进去了。”

“是公寓吗?”

“嗯。”

“也就是说,你知道砂上把钥匙放在牛奶箱之类的地方,就直接开门进去了是吧?”

“嗯。”

“那你是什么时候跟原医生联系的?”

“礼拜五晚上。”

“当时砂上在场吗?”

“不在,他晚上回来得很晚。”

“那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一点多吧。”

“好晚啊,是出去喝酒了吗?”

“嗯,好像还和人打架了,浑身是血。”

“打架?”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喝醉了,心情也很糟糕,还坐过站了呢。”

“那是因为他喝醉了,还是因为被打了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