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2页)

“我装在袋子里带走,中途放下了。”

“是优午要求你这么做的吗?”

“嗯。但是很奇怪,那个袋子第二天不见了,可能是被狗叼走了?”

应该是园山把头带走了吧。他只需将地上的袋子捡起来带回去,因此往返也花不了多久。

爬到一半时我仰望天空,看到了月亮。正往下爬的田中也停下了。他也在看月亮。

“你不是这座岛上的人吧?”田中问。我没有回答,假装刚好刮来的一阵风遮掩了声音,听不清楚。我想要告诉他,田中先生,你不是凶手。

聚集在瞭望塔周围的人摇晃着手中的手电筒,迎接田中。他们仿佛心中大石落地一般说“终于下来了,好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呢”。

小山田来到我的身边,问:“没事吧?”

“我发现就算两个人爬到瞭望塔上,它也不会倒。”我伸出大拇指,指向身后的梯子。

日比野扔给了我一条毛巾。似乎发现开始下雨后他特意回家拿了毛巾。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怒气冲冲的日比野逼问田中。他无视其他人让他别多说话、让田中休息一下的要求,大声喊着:“要是瞭望塔因为你倒了,伊藤也会死掉的啊!总给人添麻烦!”

田中微微俯下身子,点着头说:“是啊。”周围太昏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似乎诚心诚意地接受了日比野的说教。我把毛巾扔回给还在说教的日比野。他闭上嘴,转向我,说:“你要回去吗?”

“那条毛巾用了很久了吧?”有一股发霉的臭味。

“在我家用了很久了,算是古董吧。”

他如此评价着手上的毛巾,并把它展开。白底蓝条纹,白色的部分已经发黄。右上角不知用什么墨水写着“德”字,颜色有些淡了,但似乎无法完全清除。

“这是从我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传下来的。”

“那个‘德’字,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日比野耸耸肩,说,“可能是很久以前,某个祖先的名字里有‘德’字吧。”

“让小山田送咱们回去吧。”我说。

日比野却说:“为什么要和那家伙一起走?”他的表情像是遭到了背叛一样。于是我将脸凑近他,撒谎说:“因为发生了曾根川那件事,晚上回去时我有点害怕,有警察一起走比较安全。”

因为轰将它称为“小船”,在静香的想象中就应该是一艘很小的船,但是她想错了。那是一艘容纳二三十人都绰绰有余的大船。

从甲板进入船舱,眼前是一片宽阔的空间。地上铺着塑胶地板,上面什么都没有,像一座空旷的体育馆。轰解释说要运走的货物一般都放在这儿,确实,这么大的地方,都能放下几辆车。

控制室在前方稍高一点的地方。

直到刚才为止,轰的脸上都只有恐惧,不过现在出现了掌舵者的威严。

静香被命令坐在宽敞船舱一角的扶手上,萨克斯的盒子倒在身旁。

城山拿着手枪站在她旁边,时不时看一眼控制室,然后再低头看着静香。

“你认为那种岛真的存在吗?”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沾染毒瘾或者酩酊大醉的人,也就是说是正常状态。正常,却很疯狂。

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警察,他还联系了警局。

穿着制服的警察为什么可以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感觉整个警局都被他管理一样。

“我要把偏僻的岛变成乐园。”城山认真地低声说着,舔了舔嘴唇,“首先,我要在岛民面前杀了那个像熊的男人。”

“啊?”静香抬起头。

他似乎在策划一个新游戏。

“那个叫轰的男人似乎很重要,所以我要在岛民面前把重要的轰先生杀了。”

静香突然感到愤怒,试图站起来打城山,但立刻被制伏了。城山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静香又像刚才一样感到无法呼吸。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城山像是看准了时机一样突然松开了手。

静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意识到城山这么做不是为了让她窒息,而是要让恐惧感根植于她的心中。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她没想到无法呼吸会让人如此痛苦与不安。

“要是再反抗,我就把你的牙齿打断!用枪打你的嘴,把牙齿一颗一颗敲下来,然后把拳头塞进你的嘴里。下巴掉了也没关系,我要把手伸进你的喉咙里。”

城山说这些话时的口气不像夸张的威胁,更像是他曾经做过这样的事。

静香明白了,这个叫城山的男人不是会因为兴奋而丧失自我的笨蛋,他非常冷静,比正常人更了解人性和常识。他要冲着常识和道德撒尿,高高在上地嘲笑它们。他比谁都聪明冷静,比谁都明白如何运用恶意。这种人岂不是无敌了?静香皱起眉头。她身靠摇晃的小船上的柱子,放弃一般闭上了双眼。

我和小山田两人一起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四下无人。我想起了那个叫安田的青年,明明是今天下午才见过面,感觉却像发生在很久以前。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小山田在想些什么,他没再问我问题,只是一言不发地在我身边走着。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我。我提出让他送我回家是有目的的。因为我没有将真相直接告诉日比野的勇气,直觉告诉我,他比看上去的还要敏感,因此我判断应该告诉小山田,而不是日比野。

“我问了田中先生。”我说。

小山田的眉毛突然动了动,说:“是吗?”

然后我将瞭望塔上的对话一口气告诉了他,连换气都忘了。

我做好了被他嘲笑的准备,但现实并非如此。小山田一声都没有吭,也没有嘲笑我。

我告诉他,把石块砸在曾根川头上的人是田中,而想出这个方法的是优午。园山的太太此前一直活着,园山只是在故意说谎,还有,他可能把优午的头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