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一场大热闹(第3/3页)

他又一次走了运。惠登看见菲茨斯蒂芬跟我们在一起,气得七窍生烟,拔出枪来就要打死他,结果却死在我们的枪下。

菲茨斯蒂芬这个疯子就是这样,他自以为精神很正常,就刻意要去做一个精神错乱的人,结果竟让他得了手。本来他还背着好几条罪名,后来一条也没有提出起诉。他被送进了纳帕的州立精神病院。一年以后就给放了出来。我看精神病院里的管事人员之所以放他,倒不见得是认为他的病已经治好,而是觉得他已经根本成了个废人,再要去作恶也不可能了。

我听说阿罗妮亚·霍尔东后来带他去了普盖特湾里的一个岛上。

他受审时,阿罗妮亚也出庭作了证。是被告方提出的证人,她自己倒没有受到什么指控,并未被立案审理。她丈夫和菲茨斯蒂芬企图杀害她未遂,这实际上就已经替她从罪犯的名单里剔除了。

我们始终没有找到芬克太太。

汤姆·芬克拿炸弹炸了菲茨斯蒂芬,得在圣昆丁监狱里待上五年到十五年。他们两个,现在谁也不责怪谁了,倒是在证人席上互相为对方打掩护。芬克自称他所以要炸这个炸弹,目的是要为他的“拖油瓶”儿子报仇,可是这话谁会相信呢。他早就在想方设法制止菲茨斯蒂芬的活动了,菲茨斯蒂芬这样闹下去,总有一天会坏了事,害得大家都倒霉的。

芬克上次从拘留所里一放出来,就发现自己背后有人盯梢,他觉得被人盯梢虽然是件犯愁的事,却也可以借此而化不安全为安全。那天晚上他竟然反盯梢得手,瞒过米基溜出后门,寻到了制造炸弹的材料,又回到住处,干了一晚上,把炸弹赶制了出来。他来告诉我那个情况,无非是为了来凯萨达可以有个正当的理由。那炸弹不大,外壳是个铝质的肥皂盒子,外面包了张白纸,他跟菲茨斯蒂芬趁握手的时候一个给,一个接,要瞒过我的眼睛是一点都不难的。菲茨斯蒂芬以为那是阿罗妮亚给他的东西。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派人送来,一定是紧要之物无疑。他又不能不接,不接的话就会引起我的注意,他跟芬克之间的关系也势必就会露了馅。他就把东西藏在手里,一等我们出了房门,就打开来看——等到苏醒过来,人已经在医院里了。汤姆·芬克以为自己是天衣无缝的,有米基可以证明他从出了拘留所起就一直由他盯着、寸步未离,又有我可以证明他在爆炸现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行为。

菲茨斯蒂芬说,依他看艾丽丝·莱格特说她妹妹莉莉是那样的死法,说的并不是实情,他认为莉莉是她艾丽丝自己打死的,她捏造了那样的情节,为的是要让嘉波莉痛苦一辈子。尽管这都是他的猜测,他也提不出什么根据来作为佐证,大家还是想当然的认为他这话不会错——连嘉波莉也相信了。我本来想请事务所的驻巴黎特派员到那边看看,这件多年以前的旧案是不是还有办法去查查清楚,可是转念一想,还是别去多事了。这事现在也就只跟嘉波莉一人有关了,事情能查清到这个份上,她似乎已经觉得挺满意了。

她现在已经由科林森家的人去照应了。报纸的第一号号外一出来,谋杀埃里克的真凶是菲茨斯蒂芬的消息一传开,他们就到凯萨达来了。他们根本用不着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用不着来老老实实承认他们对她也起过一些怀疑:当初安德鲁斯一交还遗嘱执行人授权书,新的遗产管理人华尔特·菲尔丁一委派下来,科林森家的人似乎二话没说就把她接了过去,安德鲁斯在哪儿把她撂下他们就在哪儿把她接起,她现在最近的亲属就数他们了,这是他们的权利嘛。

在山里住了两个月,她毒瘾戒绝了,回到市里时,看上去跟以前压根儿不一样了。这不一样不只是表现在外表上。

“说实在的,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竟会遇上这许多磨难,”一天中午她对我说,那是法庭的早庭已经审完,下午还要开庭,她、劳伦斯·科林森和我三个人在一起吃午饭。“你看是不是因为磨难太多了,我的感觉都变得麻木了?”

“不。别忘了,你吸了毒,平时多半是在飘飘然的状态下。这样一来你的感觉也就不敏锐了。你当时也幸亏是这样。你现在不吸吗啡了,就总觉得当时那种境界朦朦胧胧像在做梦。你什么时候想要清楚点儿、真切点儿再体验一下,只要吸一口就行。”

“我不干,我再也不干了,”她说,“你想让我再戒一次啊?好欺侮我,再让你开心啊?我戒毒的那阵子他才开心呢,”她转而对劳伦斯·科林森说,“他常常骂我、笑我、恐吓我,说的话再难听也没有了,到了最后我看他大概还想勾引我呢。要是我有时候言语举止有欠文雅的话,劳伦斯,那你都得怪他:受了他的影响,肯定是高尚不了的。”

她似乎已经完全成了个正常人了。

劳伦斯·科林森也陪着我们一起哈哈大笑,不过他的笑并不是从心坎里发出来的。我感觉到他是有这个想法的:受我的影响,哪能高尚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