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红阁子 第八章(第2/2页)

狄公又问:“那么,她颈项下的青紫伤痕和手臂上的抓痕又是如何一回事?”

“依小医推来,应是秋月睡梦中病发,疑受魇噩,感气憋心闷,便从床上跳下。两手撕抓喉颈,拚命透气,故有青紫痕。后来昏倒在地又抓搔挣扎。手臂上的指痕与指甲缝的红绒毛原因同一。”

狄公冷笑一声:“秋月颈项下的掐扼印痕有深浅粗细不同,却是何故?”

仵作一惊:“这个小医虽也察觉,只是指印浅淡十分,无法细检。”

狄公挥手命仵作退下,心中不悦。银仙已道出秋月手臂抓痕来由,偏偏这仵作还曲意周纳。又转脸问冯岱年:“你可及早通知秋月亲属来收殓,了却官司。即择日安葬。”

“温文元何在?”狄公一拍惊堂木。

温文元心中一惊,忙跪上丹墀听宣。

(墀:读‘池’,台阶上面的空地,也指台阶。——华生工作室注)

狄公正色道:“昨夜白鹤楼酒席末散。你先走了。不知有何贵干?如此匆忙。”

马荣听了,正中下怀。倘真是这瘟猪与杀人有干连,银仙的一口恶气便可出了。

“回狄老爷问话,小民原与一客户约定,要买我一幅王大令草字帖。因生意数额大,不敢怠慢。故尔未终席先告辞了。记得昨夜席上也与老爷打了招呼。”

“离了白鹤楼又去了哪里?”狄公追着问。

“小民出了白鹤楼,退自回龟龄堂铺子。路本不远,北行过两条横街即是。”。

“那客户什么姓名,与你谈了多少时间生意经?”

温文元哭丧着脸:“唉,还谈什么生意经。相约的也只是个牙人,见住在桃花客店。云是京师二雅堂托办的。那牙人姓黄,昨夜竟爽约,小民空等了一宵。心中有气,今B一早便去找他,他道原便约定是廿九夜,反说我听错了日子。”

“你昨夜再没出铺子一步?”

“狄老爷莫非不信我口供?我可以画押。”

狄公命书记让温文元画了花押,令退下。

“贾玉波何在?”

贾玉波应声上堂前丹墀下恭敬跪了。

“昨夜你也未终席,离了白鹤楼后干了何事?”

贾玉波答日:“昨夜席上几杯烈酒下肚,只觉心燥汗重,腹中不适,便去茅厕登东。完了还觉头昏懵懂,又去后面汤池沐了浴,方觉舒爽。不敢再上楼厅,便步回桃花客店休憩。”

“桃花客店后有一条小径,直通秋月宅邸。你可知道?”

“贾玉波惊惶:“这个小生并不知道,也未去客店后转过。老爷如何将我的住处与秋月宅邸勾串了起来,莫非疑心小生与秋月的死有甚干连。”

狄公冷笑道:“你也是回到桃花客店后,再未出来一步?”

贾玉波道:“我也画个押吧,省得再三盘问。”

狄公宣布退堂:“李琏、秋月两案暂拟挂悬,择日复审。”又低声嘱马荣,“你速去桃花客店查实那个姓黄的牙人,京师来的。并打听清楚贾秀才果真是昨夜回来后没再出去。”

冯岱年困惑不解:“狄老爷,这两起案子为何还要悬挂,李琏自杀,验证早已确凿。秋月病亡,仵作之言可信。不知还有什么没弄清楚的?再说罗县令都画过判词了。”

狄公笑道:“这内里还恐有许多委曲。他两个都死于红阁子,偏偏昨夜本县正住在他们出事的房里,也觉有些异样,故不敢匆匆判决。再细细勘查。或可望圆满断处。”

冯岱年心中狐疑,不知狄公又有什么新鲜招儿。

狄公又道:“我欲与陶先生作一番深谈,不知冯相公能为我摒去闲人,专辟一室么?”

冯岱年答应,遂引狄公、陶德转去花园西院内一个小亭。一路横塘曲岸,翠柳低笼,时见几个婢仆在修莳花木,洒扫亭轩。走不多时果见一翼小亭在水洲上。嫩白妖红,环绕亭砌,远远看去如云蒸霞蔚一般,十分夺目。

(莳:读‘饰’,栽种。——华生工作室注)

狄公满口喝采。“好个所在。”十分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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