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鸦片酊(第2/3页)

“我今天下午本来可以去他那儿,告诉他我已经把他们弄垮了。他就会听我的理由。他就会站到我这一边,给予我所需要的支持以合法地处理这种局势。我本可以做到那一点的。但是消灭他们更容易更保险,现在我正是这样感觉的,觉得更满足。我不知道我跟事务所该如何交代。老头如果发现了我做的事,他一定会用油烹了我。这座该死的城市。波森威利[1]这个名称叫得对,它让我中毒。

“瞧。我今晚坐在威尔逊的桌旁,就像耍弄傻瓜一样地耍弄他们,从中得到许多乐趣。我看着努南,知道因为我刚才对他所做的事他绝对不可能活到另一天,我笑了,感觉心里非常暖和痛快。那可不是我。在我残存的灵魂外面现在全都蒙上了一层硬壳,经过二十年与犯罪打交道的日子,我可以在任何一种谋杀里只看见一天的工作挣来的面包和黄油,此外什么都没有。但是这种以策划死亡来获得有利形势对我来说可不自然。这个地方逼得我不能不这样。”

她非常温柔地笑了,并非常宽容地说道:

“你言过其实了,宝贝儿。他们罪有应得。我希望你不要作出那副样子。你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咧嘴笑了,拿起杯子,出去到厨房再倒一些杜松子酒。我回来时她眼神忧郁皱着眉头问道:

“你把冰凿带进来做什么?”

“让你看看我的思维是如何运转的。几天以前,如果我想到它,它只不过是一种用来撬开冰块的很好的工具。”我的手指划过半英尺长的圆形钢刃一直到最尖端。“一个可以用来刺穿人的不错的东西。坦率说来那就是我想要的方式。甚至当我看到一个自动打火机时脑中不能不想到将它灌满硝化甘油去对付某个你不喜欢的人。在你家房前的阴沟里有一根铜丝——细细的,软软的,长度刚好够用两头去勒紧一个人的脖子。我当时该死地犹豫了一下,没有将它拾起来塞进口袋里,要是万一——”

“你疯了。”

“我知道。那就是我告诉你的。我现在变得残忍好杀。”

“可是我不喜欢。把那东西放回厨房,坐下来,理智一些。”

她的三个命令我只听从了两个。

“你的麻烦在于,”她责备我,“你的神经受了伤。你在过去的几天里经受了太多的刺激。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你肯定会神经过敏,精神崩溃。”

我举起一只手,张开手指。这只手十分稳定。

她看着它,说道:

“那并不意味着什么。它在你心里。你为什么不悄悄离开这儿去休息几天呢?你这儿的事情都已办妥。他们也会因此而相互追杀。我们去南边的盐湖吧。那对你会有好处。”

“不行啊,小姐,总得有人待在这儿数数死亡的人数。并且,整个的计划都建立在目前人们与事件结合的基础之上。我们出城去会使情况发生变化,搞不好整个事情都得重新再来一遍。”

“没有人会知道你走了,而我与这又没有关系。”

“从啥时起?”

她身子向前倾,眯起眼睛,问道:

“现在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呢?”

“没什么。只是纳闷你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一个无关的旁观者。难道忘记了唐纳德·威尔逊是因为你才被杀,从而开始了所有的事情?难道忘记了是你给我的关于威斯帕的情报才没有使这项工作半途而废吗?”

“你和我一样明白那不是我的错,”她愤怒地说道,“而且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你再提它只是因为你心情很糟,想要争吵而已。”

“事情在昨晚可没过去,当时你想到威斯帕要杀你就害怕极了。”

“你不要再说杀人的事情好不好!”

“年轻人阿尔伯雷曾经告诉我比尔·昆特威胁过要杀你,”我说。

“不要说了。”

“你似乎天生就有激起你男朋友身上杀人念头的本事。阿尔伯雷因为杀了威尔逊正在等待审判。还有威斯帕让你害怕得浑身发抖。甚至我都没能逃脱你的影响。瞧瞧我变成什么样子了。而且我心里一直在想总有一天丹·罗尔夫也会来找你算账的。”

“丹!你疯了。怎么啦,我——”

“是的。他是一个肺结核病患者,穷困潦倒,你收容了他。你给他一个家和所有他需要的鸦片酊。你把他当仆人使唤,你在我面前打他耳光,在其他人面前也打他。他爱上你了。有一天早上你会醒来发现他把你的脖子给削掉了。”

她浑身颤抖着站了起来,大声地笑了。

“我很高兴我们中有一个人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知道的话,”她说着拿了我们的空杯子走过了厨房门。

我点燃一支香烟,心中疑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疑惑自己是否变得通灵了,疑惑这预感是否意味着什么,还是我的神经出了问题。

“如果你不走,你能做的第二等最好的事,”女孩端着满满的杯子回来时向我提议说,“是喝醉,在几个小时里忘记所有的事情。我在你那杯里倒了双份的杜松子酒。你需要它。”

“不是我,”我说,同时心中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却又莫名其妙地很喜欢这么说。“而是你。每当我提到杀人,你就责备我。你是一个女人。你以为如果我们不说它,或许就谁也不知道城里有多少人想要杀你。那太傻了。不论我们说还是不说都不会让威斯帕,例如——”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了!我是傻。我害怕听到那些话。我怕他。我——哦,当我要求你去除掉他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呢?”

“对不起,”我说,真的感到愧疚。

“你认为他——?”

“我不知道,”我告诉她,“我想你是对的。说它没有用。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喝,虽然这杜松子酒好像没有多少醇度。”

“那是你,不是杜松子酒。你想对上帝诚实吗?”

“我今晚要喝硝化甘油。”

“那正是你所将要得到的,”她向我保证。

她在厨房晃动一些瓶子,然后端给我一杯看上去像是我们刚才一直在喝的东西。我嗅了嗅,说道:

“这是一些丹的鸦片酊,是吗?他还在医院里吗?”

“是的。我想他的头盖骨骨折了。那可是你踢的,先生,如果那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的话。”

我将搀了麻醉剂的杜松子酒灌下喉咙。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更舒服了。当我们在地球上一个美好的、令人愉快的、充满友情和和平的世界里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儿的时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黛娜喝的都是杜松子酒。我也喝了一些,然后又喝了一杯杜松子酒和鸦片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