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 雷诺(第2/3页)

从窗口跳下来的男人开始爬了起来。

黛娜将脸凑到我面前尖叫着:“雷诺!”

那个男人跳了起来,脸对着我们。当我们靠近他的时候,他三步就跃了过来。

黛娜把小轿车的车门大开着,不一会儿雷诺的脚就踩到了我旁边的踏脚板上。我用胳膊抱住他,为了能抱牢他,我的胳膊几乎就要脱臼。他尽可能地探出身子向四周还击,我不得不使出最大的力气抱住他。

随后一切都结束了。我们驶出了“银箭”的区域、视线和声音,加速逃离帕森威里。

雷诺转过身来,自己抓住了车。我把胳膊缩回来,发现所有的关节还听使唤。黛娜忙着开车。

雷诺说:“谢谢,伙计。我需要离开这儿。”

“好吧,”她告诉他,“那么你要开的就是那种晚会吗?”

“我们遇到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你知道塔勒路吗?”

“知道。”

“走那条路。它会带我们一直到蒙顿大街,然后我们就可以从那儿绕回城去。”

女孩点点头,将汽车速度放慢一些,问道:

“那些不请自来的家伙是谁呀?”

“一些不懂事的不让我安宁的家伙。”

“我认识他们吗?”她非常随便地问了一句,这时她将车开进了一条更加狭窄崎岖的道路。

“不要管了,伙计,”雷诺说,“最好让这车有多快驶多快。”

她将轿车的时速又往前推进了十五英里。她现在有足够的事做,不能让汽车驶离路面,雷诺也忙着不让他自己从车上掉下去。他们两个在汽车开进一条铺设得好一点的路面之前谁也没有再说话。

后来他问道:

“那么你出卖了威斯帕?”

“嗯。”

“他们说你背叛了他。”

“他们会的。你怎么看呢?”

“你可以背弃他。但是把一个侦探掺和进来,并把秘密告诉他就有些可恶了。如果你问我的话,非常可恶。”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我。他年纪大约三十四五,个子很高,肩宽体阔,壮实而没有一处多余的脂肪。在他略带菜色的长形马脸上,一双大大的、棕褐色的、目光呆滞的眼睛相隔很远。这是一张缺乏幽默、感觉迟钝的面孔,但不知怎的并不令人讨厌。我看着他,一言不发。

女孩说道:“如果你那样感觉的话,你可以——”

“小心,”雷诺咕哝道。

我们转过一个弯。一辆长长的黑色的汽车横拦在我们路前——一个路障。

子弹朝我们飞来。雷诺和我还击,女孩则开着小轿车玩起了矮种马马球的把戏。

她把车猛开到马路左边,让左边的车轮驶上路边高高的斜坡,再次载着雷诺和我在车内的身躯跃过了马路。我们乘坐的车的一侧尽管有我们的体重压着,却仍然开始抬升起来,这时,汽车的左轮落在了马路右边的斜坡上,它下滑到路面上,将敌人抛在了我们身后。等手枪里的子弹都全部打完时,汽车带我们逃出了临近地区。

一大群人射出了大量子弹。但是迄今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有人受伤。

雷诺在用胳膊肘顶住车门时往他的自动手枪里推进了另一支弹夹,他说:

“干得好,伙计。你开起车来还真有一手。”

黛娜问道:“现在去哪儿?”

“先走远些。就顺路开。我们得合计一下。看上去他们不想让我们回城了。小心一点。”

我们又朝离开帕森威里的方向驶出了十几英里。我们沿途超过几辆汽车,没有发现有人在追赶我们的迹象。汽车隆隆地驶过一座短桥。雷诺说:

“到山顶往右拐。”

我们往右拐进入一条泥路,这条泥路在树丛中蜿蜒着,穿过满是岩石的山背。在这儿时速十英里算快的了。五分钟爬行之后雷诺命令停车。我们在黑暗中坐着,半个小时内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后来雷诺开口说道:

“沿路往前一英里处有一间空的棚屋。我们去那宿营怎么样?今晚想要再去闯城市防线是没有什么意思了。”

黛娜说她再也不想去挨枪子了。我说我同意,尽管我倒更愿意去找回城的路。

我们沿着泥路小心翼翼地行驶着,一直到汽车的前灯照在一座小小的急需油漆的木板房上,它以前可从来就没有用油漆刷过。

“是这儿吗?”黛娜问雷诺。

“嗯。你们待在这儿,我过去看一下。”

他离开我们,不一会儿就出现在车灯打在房门上的光圈里。他摸索着拿出钥匙去开门上的挂锁,摘下挂锁,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不久他又回到门前向我们叫道:

“好了。进来吧,请随便,像家里一样。”

黛娜关闭发动机,走出了汽车。

“车里有手电筒吗?”我问道。

她说:“有,”把手电筒递给我,打着呵欠说,“天哪,我困了。我希望屋子里要是有一些什么可以喝的东西就好了。”

我告诉她我还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酒。这个消息使她振奋起来。

这座小屋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房间内有一张铺着棕褐色毯子的军用帆布床,一张餐桌上摊着一些卡片和一些黏糊糊的扑克牌碎屑,一个棕褐色的铁炉,四把椅子,一盏油灯,一些碟子、罐子、盘子和桶子,三个放有罐装食品的架子,一堆柴火和一辆手推车。

我们进去时雷诺正在点灯。他说:

“不算太糟。我去藏车,然后我们休息到天亮。”

黛娜走到床前,翻过毯子,报告说:

“或许里面有什么东西,但不管怎么说,它们可能已经死了。现在让我们喝些酒吧。”

我旋开瓶盖,把酒递给她。这时雷诺出去藏车。她喝完后,我也喝了一口。

小轿车发动机颤动声越来越弱。我开门朝外望去。山下,透过树林和灌木丛,我可以看见一块块白色的光影走远了。当我再也看不见它们时,我回到屋内问这女孩:

“你以前有没有不得不步行回家的时候?”

“什么?”

“雷诺把车开走了。”

“这个卑鄙的小人!感谢上帝,不管怎么说他留给我们的这个地方还有张床。”

“那对你也没有用。”

“没有用?”

“没有用。雷诺有这个地方的钥匙。十有八九跟在他后面的那些家伙也知道这里。那就是他为什么把我们抛在这儿的原因。他想要我们与他们发生争斗,帮他暂时拖住他们。”

她疲倦地从床上爬起来,骂雷诺、我、天下所有的男人,然后不情愿地说道:

“你什么都知道。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我们去周围不远的开阔处找个舒适的地方,等着瞧会发生什么事。”

“我把毯子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