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盘检(第4/6页)

车子刚走出不到一百米,副驾上的太田就记起来我的双手还是自由的状态。

“沟口先生,给她捆起来吧。”

“不是给她捆起来吧,是当然要捆起来,快点儿!”

“是啊。”太田说着,又“啊”了一声。紧接着,抱起了头。我正奇怪他在干什么,却听到他带着哭腔说:“对不起,没有胶带了。”

“没有了?刚才还有那么多。”

“我好像忘拿了。”

“放哪儿了?”

“就是我们把这女人塞进车里的时候。当时沟口先生不是抓着她的手腕,我给缠上了胶带嘛,然后把嘴巴也贴上了。最后沟口先生不是说:‘把她塞到后座上去。’我嫌胶带拿在手上不方便,就放到车顶上了。”

“那时候,胶带就在车顶上了?”

“是的。然后,我把她塞进了车里。”

“那之后不把胶带从车顶上拿下来可不行哦。”

“嗯,是不行。可是我偏偏忘了拿,直接把车门关上了。”

“那,胶带就被扔在车顶上了,对吧?”

“车子一开动,胶带就会滚下去。所以,没有了。”

沟口做了好几次像深呼吸一样的叹息,应该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吧。但凡领着一个无能部下的上司,可能都要与这样的压力作斗争吧。不一会儿,沟口说:“好,我知道了。”那是强装镇定、故作开朗的语调。或许他已经意识到,就算对徒弟的失败唠叨得再多,也纯粹只是浪费精力,根本不会有半点成效,还不如积极解决问题。“很好,我知道了。先停车,然后把女人塞到后备厢里。这样我们就不需要胶带了。”

“真不愧是沟口先生。”太田高兴地说。

原来如此,还有后备厢这一招啊。我也感慨起来。

“那我就停在路边了。”沟口转动方向盘,车速慢了下来。刚把车停下,沟口就打开了后备厢。太田马上下车,把我从车里拽了出来。我一下子撞到车身上,痛得不得了。鞋跟估计就是那时候折断的吧。

太田拽起我的手,把我拉到车后面,叫我钻进后备厢里。

可是先行到达的沟口却瞪大了眼睛盯着里面,一动不动。“喂,这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惊呆了。

太田定睛一看,可能是发现了钞票,吓得他松开了我的手。

于是,文章刚开头的场景出现了。换句话说,时间回到了现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盘检的警官为什么会漏掉这一口袋钞票啊!”

我坐回后座,一边摆弄鞋底的断跟,一边回想盘检时的情景。

“我觉得打开后备厢的那个警官不太可能看不到那个纸箱和那个包呢。”

“那当然了,你刚才不是才说过嘛。不管是谁打开后备厢,都不可能看不到那个箱子。一点儿都没错。”沟口的声音越过驾驶席座椅传过来。

“也就是说,刚才的警官肯定发现了那些东西。我说得没错吧?”

“他发现了钞票,但还是把我们放走了。为什么呢?”

“比如假意将我们放走,实际在后面跟踪之类的?”

“在后面跟踪……我们吗?他们不会就在附近吧?!”沟口突然左右张望。

“又或者是这个样子,”我把脑子里想的都说了出来,“因为刚发生了国会议员被刺伤的大事,所以他对别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你能肯定一大口袋钱跟国会议员被袭毫无关系吗?这到底是怎样的判断力啊。”

“人家就是放了我们一马。”

“你是傻子吗?不管有没有关系,只要是可疑人员,警察就会调查啊。”

被沟口一呵斥,太田顿时就蔫了。

“又或者,”趁此机会,我说出了心中认为最有可能的想法,“又或者,那警察其实想把那笔钱搞到自己手里。”

“自己手里?你是说他看到那笔钱,什么思想觉悟都没有了吗?”

“可是,他要怎么弄到手呢?钱不是在我们车里嘛。”

“你别问我啊。”

“总之,警官看到那笔钱,马上产生‘我要了’的想法。我们姑且先这样想吧。”我说,“如果站在那个警官的立场上想,他既不能当场把钱拿出来,又不能宣称‘这辆车里有可疑钱财’,因为那样一来,钱就会被当成证据收走。”

“那的确就不能据为己有了。”太田一边点头一边哼哼。

“所以他才把我们放走了,并打算在另一个地方把我们抓起来,之类的……”

“之类的……”沟口把我的句尾重复了一遍。

太田马上作势要跳出副驾,想检查后方有无车辆。沟口制止了他。“别慌啊。”然后又对我说,“你说的那种可能性很低吧?”

“低吗?”

“听好了,那个条子认为那笔钱是我们的。钞票主人在场,要强抢可是很麻烦的。在盘检时也就算了,你要他事后再追上来,从钞票主人手里抢钱,那可是十分费事的哦。”

太田夸张地点点头。“的确,那家伙应该不知道我们这车是偷来的。”

果然是偷来的吗?这一点我总算弄清楚了。

“不是偷来的,只是它恰好放在那里,对吧?车钥匙还夹在遮阳板后面。因为担心这辆车放在那里会被人偷走,我们这些人才会好心地帮忙把它开到安全的地方。仅此而已。”

“啊,是啊。”太田只是摇摇头,就造成车身一阵晃动,“就像我们捡到钱包,正在寻找派出所一样。”

外面已经彻底变黑了。这段时间只有两辆车从我们旁边经过,周围一片寂静。在车里与这两个神秘人物度过的时间,让我觉得有些虚幻。

“等等。”沟口的声音突然撕裂了车内的空气,“要是他知道呢?”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知道?谁知道啊?”我一不小心用了跟朋友聊天的语气。

“我是说,那条子会不会知道这辆车是偷来的;又或者,他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车里有这么多钱?”

“那个警官吗?”

“是啊。他知道这辆车是偷的,也知道里面有钱,甚至在我们到达盘检点之前就知道了。”

“为什么?”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搞不好那家伙就是车里那堆钞票的真正主人哦。”沟口说完,双眼似乎要射出光来,简直恨不得跳起来大叫“没错,就是这样”!

太极端了。我无言以对。可是,副驾上的太田却高声附和道:“对啊,就是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

“是那边的活儿啊。就是我们差点儿接了的那个,沟口先生刚才不是说了吗,需要外语能力的那个。”

“交易的中间人!”沟口也被太田的兴奋传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