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7页)

“禁闭室的钥匙有几把?”陈爝问道。

“两把,院长有一把,监控室有一把。”周警卫似乎知道陈爝还想问什么,继续道,“案发当日,这两把钥匙都不见了。”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偷走的吗?”

“说不准。”

“偷禁闭室的钥匙做什么?你能想到什么理由?”

“或许只是恶作剧罢了。”

“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吗?或者说,并不是工作人员偷的,而是病患?”陈爝问郭宗义,“你的办公室平时上锁吗?”

“不上锁。”

“也就是随便什么人,只要有机会,都可以偷走你的钥匙?”

“是的。”

“一把钥匙掉了可以说是巧合,两把钥匙一起消失,那一定是人为的。”陈爝总结道。

我明白陈爝的意思,如果说禁闭室的钥匙是有人故意拿走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凶手!可是,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凶手何必这么做,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其他人进入禁闭室吗?怎么想也想不通。有监控和心电仪,无论做什么掩盖都是徒劳的,警卫一定会第一时间知道徐鹏云遇害。拿走钥匙根本起不到作用。

真相可能真如周警卫说的,不过是场恶作剧。

“拿走钥匙,是为了不让救援的人进屋吗?”唐薇蹙眉道,“如果说是为了防止大家救徐鹏云的命,那还好理解一些。可问题是,徐鹏云的心脏在十二点十分时已经停止了跳动。这没办法做假的。”

“凶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陈爝意味深长地说。

我走到床边,伸手抚摸着墙上的防撞包,试图找出一些线索。房间没有密道,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唯一能与外界交流的,只有铁门上方长五厘米、宽约三厘米的通气口。可是,即便是这个通气口,也是用细铁丝网焊住的。除了蚂蚁,没有什么生物可以透过这个网进入禁闭室。那么,会不会有人曾经拆下过铁丝网,将凶器送进屋呢?

如果你在现场,并且仔细观察过通气口,你就知道这是不可行的。且不说铁丝焊得有多牢固,单是铁丝网上积压的灰尘,就证明没人动过。

“你们慢慢看,我们在外边等。”郭宗义朝我们微微颔首,然后和周警卫两人退了出去。也许是受不了禁闭室内压抑的气氛,他才主动提出在门外等我们。

这样也好,我们三个讨论问题也更放松。

我看了一眼陈爝,问道:“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闻言,唐薇也把身体转向陈爝,期待着他的推理。

“没有头绪。”陈爝摊开双手,朝我们耸了耸肩,“目前线索太少,信口雌黄这种事是韩晋干的,我可是要对自己说的每句话负责。”

看来陈爝还是对我那番推理耿耿于怀,时不时要刺我一下。唐薇多少有些失望,不过也能理解,这么奇怪的案子,恐怕在她的刑警生涯中也没见过几次吧。

“我还有个想法。”我提议道,“可以供你们参考一下。”

“哟,名侦探韩晋又要开始推理了?”陈爝搓着双手,笑着揶揄我。

不过他这样对我,我早就习惯了。

“什么想法?”相比陈爝,唐薇对我提出的意见很在意。

“凶手并不是在十二点十分杀死徐鹏云的。”我正色道。

“你的意思是……”

“徐鹏云真正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分,亦即众人破门而入的那一刻!”我期望从他们眼中看到惊愕的神色。唐薇倒是瞪大了双眼,不断催促我说下去,而陈爝还是一副调侃我的表情,令我十分不爽。

“可是心电监护仪显示……”

我伸出手掌,示意唐薇停下。“这个我稍后会解释。我认为,凶手就是第一时间冲进禁闭室的某个人之一。在大家不经意的时候,拿出利刃刺死了徐鹏云。至于徐鹏云胸口的鲜血,可能是他与凶手的协议,预先准备的。换句话说,捂住胸口倒地,也是事先排练好的。”

“什么协议?”唐薇问。

“制造一起‘不可能犯罪’的协议!”

“为什么要有这种协议,对被害者有什么好处呢?”陈爝打了个哈欠。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死亡时间你怎么解释?”

“徐鹏云在表演过程中,关闭了心电监护仪。”

“不可能。”唐薇直摇头,“警方调查过,心电监护仪没有被任何人动过手脚,而且这种型号的机器,除非你砸坏或者切断电源,不然无法关闭。机器上也没有撬开的痕迹,所以你的假设并不成立。徐鹏云的死亡时间,只能是十二点十分。”

我哑口无言。

“好啦,侦探游戏到此为止。”陈爝拍了拍我的肩膀,“案件的真相不会这么简单。这间屋子里,一定有我们没注意到的死角。我说的死角,是思维的死角。解谜过程就是寻找思维盲点的过程。”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生气地说。

陈爝站上床,单手握拳,轻轻敲击了四周的墙壁。确定没有暗道后,转过头问唐薇:“禁闭室隔壁是什么房间?”

唐薇翻了翻笔记本,答道:“禁闭室除了北面的走廊外,西面是病患专用的公共浴室,东面是诊疗室,南面是承重墙,没有房间。”

“房间的墙壁,警察都检查过了?”陈爝问。

“废话,当时可是把所有的防撞包都拆了,然后一寸一寸检查的。所以啊,你就别幻想会发现暗道了,这是不可能的。”

“不,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么?”唐薇问。

“没什么。”陈爝对她笑笑,然后从床上一跃而下,“现在什么都只是猜测,看来我们还得和郭院长谈一谈。房间我们已经查过了,没什么参考价值,另外还有监控录像需要看。希望能得到一点启示。”

我们把想法和郭院长说了,他一口答应。像他这么热情的人真是少见,况且还是以院长的身份。在周警卫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到了监控室。这个房间里,几乎一整面墙都是显示器。数十个屏幕在眼前闪烁,令我眼花缭乱。

“这就是录像。”

周警卫找到了文件,然后点击播放。

录像画面比想象中清晰,我们能看见徐鹏云在禁闭室来回踱步,看上去有些愤愤不平。大约过了半分钟,他坐上了床,背靠墙,面朝南,嘴里喃喃说着什么。这时,我注意到右下角的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生怕漏掉某个细节。当然,陈爝也一改往日散漫的作风,看得很认真。

五分钟过去了,时间是十二点整。又过了十几秒,录像中的徐鹏云开始显得烦躁起来,突然,他整个身体扭动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地爬下床,缓步走到房间的中央,跌倒在地。陈爝让周警卫把录像往回倒,又看了一遍。可是,即便把这段录像看上千万遍,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徐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