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画堂春 宗主要你死!

神宫弟子修行到了一定阶段,都要入世行走天下。这个传统由来已久,林寻舟当年尚且是神宫弟子时,也同样走遍大江南北,从皇都到边关,都留下过足迹。

作为神宫这一代的入世弟子之一,柳梳云在外游历已有了一段时间。最近天下动荡,他四处行走,遇见不平之事都会帮上一把。事情见的多了,心态自然与曾经不同,如今的柳梳云气质已经比刚刚离开明宗时沉稳了不少。

此刻他正平静地坐在窗边,与角落里的李三七目光接触。

柳梳云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周围人还在争论明宗与燕王府之间的恩怨问题,甚至比刚刚更激烈了一些,可见八卦确实是人的天性之一。

柳梳云觉得有些无趣,抿了一口茶水,打算再坐一会儿就走。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离去,忽然被人叫住了:“这位小哥,你来说说看,王爷和林宗主可能会为了李三七打起来吗?”

茶楼里的茶客大多都已经参与了这个话题,不同意见的人正争论不休,谁也不肯让步。柳梳云坐在一边本想事不关己,此刻突然被叫住,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皱起眉,严肃说道:“当然不可能!”

柳梳云心想,宗主如此出尘如仙的人物,怎么会为了一个情人而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柳梳云心里哼了一声,暗道李三七算什么,一个破坏宗主婚约的人,宗主怎么可能喜欢他?现在的谣言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是吧,我也觉得!”那人立刻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

反对者不服气,嚷嚷道:“你们又不是当事人,凭什么说不可能?万一人家李三七就是天姿国色,人见人爱呢?”

柳梳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角落里传来“啪”的一声巨响。茶楼里猛地一静,大家都纷纷扭头,朝角落望去。

柳梳云也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刚刚与他对视了一眼的那个陌生人面红耳赤地站在桌前,一只手拍在桌上,硬生生把桌子拍出了一个凹陷——刚刚的声响就是他猛地拍桌子发出来的。

李三七现在心里就是憋屈——

天姿国色?人见人爱?燕王与林宗主反目的根源?都什么玩意儿,就他妈离谱!

李三七实在没忍住,气的直接拍案而起。因为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动静大了些。现在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李三七反而说不出话了。

他能怎么解释?说李昼眠心心念念全是林寻舟?先不说这事李昼眠不许他往外说,就算他真的说了,有人信?

李三七在心里暗骂一句,咬牙切齿道:“都是造谣,李三七和那些破事根本毫无纠葛。”他只是个无辜的背锅路人罢了!

李三七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摇头收回目光。

“小伙子,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你怎么知道,你是李三七不成?”

李三七:“……”

我就是李三七本人怎么了,不行吗?

李三七心情抑郁,还想说话,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行了,燕王殿下与林宗主都是化神前辈,怎能随意议论,都莫要说了。”

开口的是柳梳云,他语气平淡,却隐隐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听到他这样说,众人想想也是,争论双方都瞪了对方一眼,各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喝茶去了。

李三七心中松了口气,对柳梳云多了一丝好感。他想了想,走到柳梳云面前道了一声谢。

柳梳云对此并不在意,微微笑了笑说道:“林宗主光风霁月,我听不得旁人随意议论罢了。我也觉得与阁下十分投缘,我名为柳梳云,不知阁下名讳?”

李三七一愣,心想这原来是个林宗主的崇拜者。他想到自己在明宗算不上好的名声,立刻又心虚了起来。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干笑道:“在下……李一九。”

别问,问就是李一九。李三七心中默默落泪。

...... ...... ......

云州是一座大城,流金河穿城而过,街上行人如织。尤其是几大游览的去处,更是人头攒动。

“画堂”是云州最有名的戏楼,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豪门巨贾。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原本应当满堂豪客,座无虚席。然而今日的画堂却安静非常,大门紧闭,想来听戏的客人都被拦在门外,不许进入。

能来这里听戏的人,家里多少都有些地位钱财。此刻突然被拦下,难免有些恼怒。然而不论如何,这些人也不许踏入门内一步,问起来只有一句解释:今日画堂有贵客在此,不接待外人。

心思活络一些的,听到这句话,立刻恭恭敬敬对着大门行了一礼,扭头就走,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如今在云州城中,有哪位贵客是“画堂”冒着触怒其他客人的风险,也不敢得罪的?

除了如今在云州一手遮天的燕王李昼眠,不做第二人选。

....... ...... ......

画堂院内有一座两层小楼,空荡荡,安静的有些诡异。这里本是一座戏楼,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乐音曲调,只偶然有下人战战兢兢地小跑而过。

一楼里,画堂主人正满脸冷汗地来回踱步,低声咒骂自己的手下人:“说了多少遍,这次是王爷亲至,马虎不得,不能出一点纰漏!那个戏子是谁带到画堂里来的?你们提前检查过身份了没有?现在好了,竟然妄图行刺——毁了,毁了,画堂算是毁了!”

他骂了几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又愁眉苦脸地吩咐道:“现在王爷震怒,我们能补救一点是一点。听说王爷喜欢陵城名酒‘一杯风月’,我们前些日子不是刚好采买了一些么,快快,着人送上二楼。”

手下人立刻应了一声,匆匆跑走,端了酒食向二楼走去。

然而他刚刚上了二楼,就被全身甲胄的护卫拦了下来:“做什么的?”

“给贵人送些酒食,”下人赔笑道,“是陵城的‘一杯风月’,听说王爷喜欢。”

护卫皱了皱眉,正想让他下去,就听见屏风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让他送来吧。”

护卫应了一声是,微微侧开身子,给下人让开了路。下人端着酒壶,战战兢兢地往里走,还没进去就出了一头冷汗。

拐过屏风,他一眼就看到了主位坐着的锦衣人。对方锦衣华贵,气质淡然,没有想象中的满脸怒气,却比想象中给人的压迫感更强烈。对方只是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贵气天成,凌然不可直视。

在锦衣人身前,则匍匐着一名戏子,身旁还散落着一柄断剑。

下人只是扫过了这么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捧上酒壶。

“是陵城的一杯风月?”锦衣人似乎有些兴趣,“好酒,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