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死者(第4/7页)

很显然,伟大的王教授遇到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女孩,这个女孩可能试着跟他探讨了一下弗洛伊德,遭到了他的强烈鄙视。

我看了看日期,七月十五日,四个月前,会不会是张璇呢?我接着看下去。

七月十九日 又来了,今天是《梦的起源》。真是漏洞百出的观点,你的错误太多了!

七月二十四日 认知失调理论的实质并不是说行为与思想相互影响,而是说认知不协调是一种动机状态,明白没有?真是懒得跟你争辩了!

七月三十一日 你知道艾宾浩斯让我有点惊讶,但我并不认为他的《心理学原理》就是心理学界的圣经。虽然填充实验模式应用广泛,但还是有些瑕疵的。

八月二日 原来你叫张璇啊,还不是我们这里的学生。我还能说什么?这么有资质的人却在社会上游荡。

八月六日 用潜意识来控制意识?这倒是个新鲜的想法。潜意识以本我的形式存在时,就是所谓的精神错觉。我们通常所说的精神病,就是本我突破绝对领域侵蚀了自我。按照你的说法,通过人为引导,让本我取代自我,以潜意识的形式存在,天晓得他变成什么样的家伙。

……

八月十八日 黑魔法?巫术?不可能的事情!你怎么会想讨论这么荒谬的话题?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

九月十七日 真是疯了!怎么会有人相信重生这么荒谬的事情?很明显地违背正常科学规律!

九月十八日 你怎么不来了?小姑娘,我已经想到了一个解释这件事的方法!

……

十月四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是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遵照科学原理发生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以用科学解释的现象!

十月十二日 知道你也不相信,我安心了不少。我不希望一颗未来的心理学之星过早陨落。

十月十七日 失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并不高。你在遮遮掩掩,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十月二十四日 催眠啊……我认同你的一些观点。但是催眠并不是万能的,不仅需要被催眠者的配合,更是有着诸多的限制。不然的话,一个优秀的催眠师就可以统治全球了。

……

十一月一日 真是辛苦你了,我不知道你竟然有那样的过去。算了吧,孩子,有些事终究要埋在心底的,任凭它生根发芽或者归于腐烂。

十一月六日 碎尸案?五脏搬运?重生?难道他又出现了?孩子,你在哪里?真让人担心。

十一月七日 不用害怕,既然他在七年之后再次犯案,我们就一定会抓到他!

十一月八日 我同意你的看法,他的确有些可疑。虽然偶发性杀人的凶手很少见,但也不能排除在外,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十一月九日 怎么,高中生死了?真是……怎么会这么快?孩子,你在哪里?有没有被盯上?安全不安全?

十一月十一日 我一点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跟警察一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面前,还打听小璇的下落!警察难道一点也看不出他有重大嫌疑?你莫要得意!

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我合上记事簿,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只能苦笑。王进的记事簿内写下的都是只言片语,大概都是他的一时感悟。这些内容对我的用处并不是很大,却威胁很大。尤其是最后的那几条,稍微有点想象力的人都会觉得日记里的那个“他”就是我。被两个心理学专家怀疑是杀人凶手,真是件很“荣幸”的事情。

我小心翼翼地把记事簿放回原处,将瓷砖盖好,用袖子擦去周围的痕迹。这东西还是不要拿走的好,就留着给王教授继续玩猜凶手游戏吧。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之后,我开始撤退。现在是凌晨三点多,在男厕马桶上休息几个钟头之后,就能趁着开馆混出去了。徐佳那里,我就说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好了,等白天的时候,拉上她再去找王进谈一次。谈话间,用假装不在意的方式,将我的不在场证据告诉王进,以打消他对我的怀疑。如果能取得他的信任,套出些关于张璇的信息,那是再好不过了。当然,我不会抱太大希望。

我注意到,在王进的记事簿中,也提到了七年前。而张璇和王进之所以怀疑我是凶手,跟七年前发生的那件类似的碎尸案应该有很大的关系。张璇说得很明白,七年前,我“也在那里”。这个“那里”,大概指的是命案现场。可以肯定的是,张璇并没有目击到我杀人或者碎尸,所以仅仅是对我怀疑而已。但是,七年前仅仅十九岁的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在命案现场的?我完全没有记忆。而且,我也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类似的碎尸案。截至目前,两件已知的碎尸案的受害者,我都不认识。唯一说得上有点关系的,就是那个高中生委托人。说到委托人,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怎么样了。事务所那栋楼变成了抛尸地点,被警察拉上了警戒线,大概他也会知难而退吧。

或者说,他已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变成了一具五脏丢失的神秘尸体?

我裹紧衣服,默然地走过大厅里一排排孤独高大的图书柜。空旷的图书馆里依旧阴冷死寂,一如我的心情。男厕到了,我瞟了一眼旁边的女厕,不经意间,我看到女厕门口地板上,有一片很明显的黑色污痕。

我那该死的好奇心又发作了。我蹲下身,伸出手指蘸了一点。

是黏稠的液体。

我心里一紧,不管是什么液体,总不会在闭馆五个多小时后还没有干掉。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一两个小时内洒上的。莫非这个图书馆里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我聚精会神地读着那本记事簿的时候,他就在外面静静地窥探着我?

喉头发干,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液。拿出手机,借着微弱的光芒,我看着地上的污痕。原来是暗红色的,迟疑了一会儿,我终于将手指再次伸向这块污痕,轻轻蘸了一下,然后把手伸到鼻端。有股腥气隐隐从指端散发出来,我把心一横,直接将手指送上舌尖。

果然,是那种咸涩的味道。

我脸色凝重,死死地看着女厕的门,纠结一番之后,终于长叹一声推开了女厕的门。手机微弱的光在阴冷潮湿的空间里飘忽闪动,犹如受惊的活物掠过那些杂物,在惨白的地板上停留下来。暗红色的污痕以曲线的形式延续,一直消失在了一个隔间下面。我稳了稳心神,故意将脚步踏响,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了隔间木门的把手上。

我并不确定这扇木门之后,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只盼望不要像我想的那么糟。扭动黑色的把手,木门立刻发出嘶哑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夜里甚是刺耳。还没容我反应,木门即被一股力量从里面完全推开,一个沉重的物体顺着张开的门滑向我。我机警地往左侧避让,却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手机随即脱手而出,沿着地面滑出去了很远。那个沉重物体随即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我双脚蹬地,狼狈地往后移动了一点距离,靠着墙怔怔地看着它。虽然光线不好,但借着远处手机发出的微光,还能大致辨认出它的大致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