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野的愤怒(第5/8页)

“之前所有动物尸体都没有在教学楼里面出现过,这次居然放在老师的讲台里,而且也没有用到透明胶布,最后还粗心地留下了血衣。”整件事情被志野这么一梳理,和之前几起虐杀动物比起来,就有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可能是阿飞知道学校查得紧,可他又忍不住变态的嗜好,慌里慌张地草草了事吧!”肖默说。

“但你不觉得这次的黄狗很大吗?以前都是小猫小狗,要抓要杀都比较容易。”

“难抓所以才连胶带都没绑。”

“也不是没可能。”志野抚着下巴,“你说抓这只黄狗的时候,会不会被咬到?”

“我怎么知道?真是的,又不是我抓的狗。”肖默继续埋头吃饭,另一只手偷偷将手腕上不小心露出来的绷带藏进了袖口,他用筷子敲敲志野的碗,说道,“别想了,你快点吃,饭都凉了。”

也不知道志野听没听进去,他就像着了魔一样,在思索着什么。

“我想到了,终于让我想到了。”

看着志野兴奋的脸,肖默一下子停住了手里的筷子,问道:“想到什么了?”

“看你紧张的,我想到了给半夏的生日礼物。”

肖默费力地咽了口口水,笑着说:“你才想到呀。”

“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遇见时的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狗吗?”

“你说欢欢?”

“嗯。就是它了。”

“你别告诉我,打算把欢欢当生日礼物送给半夏?”肖默半信半疑地问。

志野信心满满地答道:“半夏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狗,她听说讲台里惨死的黄狗,还流眼泪了呢。”

在志野的恳求下,肖默把欢欢带回了家,从头到脚把它洗干净,还喂饱了肚子。他们找来一个小鞋盒,打算半夏生日当天,把欢欢装进鞋盒里送给她。

欢欢暂居肖默家的时候,志野去看过几次,每次去志野总觉得欢欢有些怕肖默,它时常把志野的身子作为屏障,和肖默保持一定的距离。

志野听说过一句话,狗最怕杀过自己同类的人,它们的鼻子可以闻出来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其实,志野也怀疑过那只黄狗是肖默杀死的。冒风险做这种事情,然后嫁祸给阿飞,只对志野一个人有好处。学校里除了肖默,志野没有第二个肯为自己做这种事情的朋友了。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可志野还是很高兴肖默这种为了友谊的举动。

几天后,教导主任在广播里告诉大家,阿飞坦承了自己杀死黄狗,塞进老师讲台里的全过程,而血衣的尺码也和阿飞吻合。

志野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拍拍后脑勺,自嘲着:我可笑的念头一定是因为推理电影看多了。

模拟考一结束,升学考就迫在眉睫了。不过,半夏的生日比升学考先一步到来。

这一次模拟考,肖默的成绩居然挤进了全年级前三,这样的进步几乎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包括替肖默辅导的志野。作为学校里尽人皆知的死党,他和志野之间的差距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缩小,他们两个人在各方面都越来越像了。

只有一点除外,那就是在半夏面前的表现。

为了送礼物的时候不至于在半夏面前出丑,志野决定还是委托肖默代他将欢欢交给半夏。

放学回家的路上,志野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公交车的站台等候着肖默的好消息。志野胡思乱想着半夏看见表白信后的各种反应,她到底会不会接受自己呢?

肖默很快从后面赶了上来,做了个酷酷的胜利手势。

“肖默,你真是我的好朋……”

“友”字还没从志野的嘴里说出来,一部黑色的小轿车歪歪扭扭驶上了人行道,挡风玻璃后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整张脸陷在围巾之中。轿车在撞倒了一排护栏后,径直朝着志野和肖默冲来。

在危急关头,肖默做出了一个让志野终生难忘的举动,他把志野推出了轿车行进轨迹外。没有任何刹车措施的小轿车,将肖默高高抛起,又从他的两条腿上碾了过去。

颠簸后的小轿车终于停在肖默血肉模糊的身体前,尾部的排气管冒着白烟,脱落的前车灯耷拉一侧,只是司机始终没有下车。

又一声引擎的轰鸣,黑色轿车发疯似的驶向拐角,逃离了志野的视线。

重归平静的街道,除了摇摇欲坠的护栏,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睁大双眼看着一动不动的肖默,志野心中涌起无法呐喊的绝望。

血,悄无声息地渗入地面的裂缝中。

5

再次回忆起三年前的事故,志野依然心有余悸。在那起车祸中,肇事司机醉驾逃逸,当事人志野和肖默都没有记下车牌号码,他们也认不出肇事车辆的车型,现场找不到其他目击证人。缺乏有效的追查线索,仅凭黑色的小轿车这么简单的描述,警方很难追查到肇事车辆。

更不幸的是,车祸中肖默的双腿严重受伤,医生不得不选择截肢。

肖默的爷爷听闻噩耗,万般气愤却也无可奈何。加上为了手术奔波筹措,爷爷积劳成疾,本就年迈的身体出了状况,在肖默出院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更为沉重的负担一下子压到了肖默的肩膀上,他必须学会在轮椅上独自生活。志野的母亲替肖默承担了拖欠的医药费,还亲自去肖默家照料了一段时间,这样的一时之举虽然无法改变肖默悲惨的命运,但志野的母亲希望以这样的行动来消除志野心中的愧疚,以免影响他的升学考试。

志野在车祸中毫发无损,眼睁睁看着肖默为救自己,被截去了双腿。他就像被抽掉了大脑里主管思考的那根神经,一片茫然,车祸时的一幕幕仍在他脑海中回放着。

车祸以后,志野只和母亲一起去过两次医院,母亲和肖默的爷爷攀谈着,了解了病情的他们忍不住唉声叹气。志野隔着病房厚厚的玻璃,望着插着输液管的肖默,膝盖处包裹着白色纱布,双腿残缺的形状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

“我想留一级。”

当志野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父亲一巴掌,五根血红的手印慢慢从皮肤上凸现出来。

“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母亲替志野吹着脸颊,劝道,“志野,你爸爸说得也没错,事关你的前途,你自己不能糊涂呀。”

“我想好了,再读一年。”志野拧直了脖子,又说了一遍。

“你当老子的钱是偷来的是不是?你不是老子亲生的,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了。”父亲又要动手,被母亲好不容易架了下来。可母亲也没有幸免于难,父亲骂道:“你这个女人也不是好东西,这个家早晚给你搞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