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第4/13页)

最后,是一丝残留的傲气帮他转过脚后跟,是求生本能的余孽引导他滑出机械的一步转入后台。JPP刚才偷美不成反蚀了一把美,这可能是一生当中最惨烈的一次失利,其价值堪比几块美丽的纯天然黄金。

啊。福迷和女人的故事……

《夏洛克·福尔摩斯补白》(节录)

提到F这个字母,人们往往想到女人(Femme),而女人是福迷中的大谜,在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福尔摩斯缺乏对女人的冒险经验。但对艾琳·艾德勒是个例外,她击中了他的致命弱点,他留有她的一张照片,他在《恐怖谷》中明确宣示:“我不是伟大的女性崇拜者。”这种戒备心追根溯源来自女人的水性杨花,女人容易感情用事,而逻辑家最忌惮感情的不稳定。福尔摩斯控制力超凡,对女人不能不失之提防……因而使读者深感疑惑。因为,我们得承认,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大人物的私密生活更能激发情欲呢?他们的私生活总能刺激我们无耻的窥淫癖。说得更肉麻一些,涉及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根本问题是:处男还是非处男?

如果说有一个巴西作家乔治·苏亚雷斯在《这是常识,我亲爱的莎拉!》一书中把福尔摩斯塑造成命运的牺牲品,因为他顽固地拒绝放弃自己的童男之身,那么另一个就是法国小说家亚历克西斯·勒盖,他在《马克思与福尔摩斯》中让假马克思之女引领着福尔摩斯初谙人事。但荣誉却归属罗杰·法贡及其小说《福尔摩斯就范淫窟》。这里,我们的侦探登堂入主菲菲夫人的巴黎红灯屋,被吹捧为“坚船利炮”,于是洋洋自得,就势“测试”未来络绎不绝的客源,于是挥霍自己的时光写色情小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他们敢打布兰莱特女士的屁股!》

最后,福尔摩斯与华生的关系,居然被人想入非非,节外生枝。他们的特殊友谊被有些人上纲为“性受虐狂”(华生饱受朋友讽刺挖苦而无怨无悔),而被另一些人当作“神经官能性依赖症”(从《诺伍德谜案》可以得知,福尔摩斯在事先未告知朋友的情况下买下了他的诊所,从而加速了华生返回贝克街,伴他左右。)由此可以想象出某些蹊跷的打情骂俏,距离美国导演比利·怀尔德《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私生活》中津津乐道之事只有一步之遥,电影中的福尔摩斯拒绝了为人父的建议,因而证实他搞同性恋……除非您认同美国侦探小说家雷克斯·斯托特在他一篇著名文章中的高论:华生是个女人!

夏洛克·福尔摩斯因此当列入性冷淡名人录冗长的名单,令人情不自禁地想通过锁眼试图偷窥其讳莫如深的奥秘:耶稣嬉耍马利亚吗?鲁滨孙乱摸星期五吗?丁丁爱抚米卢吗?

5月4日 星期五

佩尔舒瓦似醉非醉、蹒蹒跚跚离开酒吧,断定对冯·格鲁伯这样的女性只能悠着点适度消费。此刻,他看上去迷人依旧。他努力找回泰然自若的社会面具……这种积极的思想锻炼可以使他放弃自杀的念头。满嘴胡子拉碴隐蔽了他喃喃自语,祈求福尔摩斯保佑,无疑是在自我宽慰。他也许在说,刚才没有第三者在场——当然不包括酒吧女服务生,不过不必因小人物而自寻烦恼。

“最重要的,是在学界挽回面子……就在此时此刻,我听到有人高声说话:‘您说得对,大师,您说过,女人的动机是不可捉摸的。’”又有一个声音回答道:“而伊娃的情况有所不同,现象并不局限于动机。”

佩尔舒瓦大惊失色,目瞪口呆。他眯了眯眼睛,好像燃起天真的希望,恨不得让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反正有人见证了他的溃逃……不管是谁。

“唷?我们的圣女贞德好吗?”

那人就站在大厅门口,开着玩笑。JPP重新抬起头来,不由一阵战栗,把假卷发都给抖顺了。他可是触了大霉头,这是鲍比·迈克哥纳罕啊!

福迷卷宗——人物侧写:迈克哥纳罕教授

迈克哥纳罕教授是他这一代人才中最为耀眼的精英之一,十几所大学的“名誉”博士,著作等身,其文献目录长达一庹,其文化蕴藏令《小罗贝尔词典》、《大罗贝尔词典》乃至整个罗贝尔家族(12)汗颜,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名著《夏洛克和我,或当精英汇聚之时》。几个月来,他费尽心机解决一个老大难问题,着实令他寝食难安,因为围绕这个问题,十几位研究有成的高手已经咬牙切齿,闹得不可开交:怎样才能与伊娃·冯·格鲁伯同床共枕呢?

应当承认,这涉及一锤子搞定一个名女人。因为一个专业教师的命运,只要他还有一点小小的雄心,就不能将一生归结在辛辛苦苦堆积起来的难以消化的出版物上。必须接受这样的游戏规则:大学是一个男性的领地,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张屡屡成功的猎艳表就成了加薪、竞聘、晋级的极佳途径。大学一年级选修课为辅导老师将手伸向女大学生提供了机会,更为老练的教师则在准备博士论文的研究生生源中挑选,而像迈克哥纳罕水准的教授们则在大腕云集的圈子里玩把戏。现在不再是吹嘘头衔的问题,大家瞄准的是高等级目标,那就是女性同行,虽不那么鲜嫩,但在国际层面收益颇丰。在大学教授圈子里积累征服的战果,是通往高校奥林匹斯山的可靠路径。不言自明,伊娃·冯·格鲁伯在大学排名里是金牌中的头牌,是大学竞技场中的翘楚。但是梯形教室里的悍妇是不可碰的或者说没有被碰过的。没有任何人得到过整形美人的青睐。好几位副教授盲目宣战而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面对他们口中的讲坛牺牲品,他们倒经历了被羞辱、出局和被人遗忘。伊娃·冯·格鲁伯依然是一座未受侵犯的高峰,是珠穆朗玛峰的北坡(13)。迈克哥纳罕教授有精神上的强力武装,又有心灵上的安全带,他决定孤注一掷,尝试一次无氧登顶。他要么风光当选,要么风光不再。

美人根研讨会是付诸行动的理想场所。

5月4日 星期五

在贝克街旅馆空荡荡的大厅里,两个男人正冷面相觑,犹如诗人用矛盾修辞法形容的那样,气氛震耳欲聋却鸦雀无声,两人一动不动,脸面紧绷,眉目紧蹙,约翰—帕特里克·佩尔舒瓦与鲍比·迈克哥纳罕互相观望着,仿佛没完没了的正反打镜头,又像里加特利酒吧前殊死决斗的前奏。在这个舞台上,刮起了阵阵带有意大利面条香味的西风,几分钟后,响起了意大利电影配乐大师埃尼奥·莫里康内的协奏曲,于是,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咬碎尘埃,让“剧终”的字幕叠印在他那皱巴巴的怪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