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德赖托图格斯群岛(第2/3页)

后墙时间表下有一扇门,她转身走进去,一分钟后回来,身后跟了一个身穿飞行员制服的男人。这人大约50岁,有一双目光敏锐的蓝眼睛和一个拳击手般的扁鼻子。

“什么事儿,老大?”他问。

“我想尽快赶去德赖托图格斯群岛。”我说。

他点点头。“杰基跟我说了,”他答道,“但下个航班在两个小时后,我们必须按时间表出航。我无能为力,抱歉。”

不管他说他有多抱歉,但他并没有离开,这表示他不是在拒绝——而是在和我谈条件。“500美元。”我说。

他摇摇头,靠上柜台。“抱歉,兄弟,我不能这么做,”他说,“公司有规定。”

“700美元。”我又说,他摇了摇头。“事关我的孩子,他们年幼无助。”我说。

“我会丢了工作。”他告诉我。

“1000美元。”我说。他总算不再摇头了。

“好吧。”他终于说。

对自身财务负责的人想必很鄙视并谴责刷爆信用卡的家伙,然而柜台后冷眼旁观的海盗迅速令我的财务状况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刷了两张卡!好在充分满足对方邪恶的金钱欲望之后,才过去5分钟,我便坐上了飞机的乘客席。飞机沿跑道缓缓移动,加快速度,最后我们总算摇摇晃晃地飞上天空。

码头上碰见的哥们儿还有他给我的小册子,曾向我保证飞往德赖托图格斯群岛的旅行美丽而令人难忘。就算当真如此,我也没记住。我只看手表的指针缓慢向前爬行。指针的移动速度似乎比平时慢得多:嘀嗒。漫长的停顿。嘀嗒。又一次停顿。这一切花了太长时间了——我必须先抵达那里。船从码头开出去多久了?我试图在我的脑海中计算时间。这事儿理应不难,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咬牙上,根本无法思考。

对我的牙来说幸运的是,我不需要再咬它了。“它在那儿。”飞行员说着,朝窗外指了指,这是他起飞后说的第一句话。我停止咬牙,看着他。他又用头示意了一下。“那艘船,”他说,“你孩子在的那艘。”

我望向窗外。我看到下方那艘迅速前进的渡船,亮白色的甲板反着光,身后拖着长长的浪花。即使从我们的高度,我也能看到在甲板上站着一些人,但我看不出他们是不是科迪与阿斯特。

“放松,”飞行员对我说,“我们会比他们早到足足45分钟。”

我无法放松,不过感觉好点儿了。我眼看着飞机越过渡船,把它抛在身后,最后渡船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亦如先前。飞行员再次开口。“杰佛逊堡。”他说。

随着我们不断靠近,堡垒的轮廓逐渐显现在我们面前,令人印象深刻。“好大。”我说。

飞行员点点头。“把扬基体育场放进去还有富余。”他说。我想不出会有谁想那么干,但我依旧点点头。

“非常壮观。”我说。

我真不应该鼓励他,他滔滔不绝地讲了很长一段有关内战的废话,还有林肯遇刺,就连附近沙洲上一所失踪的医院都提到了。我不再理会他,专心望着杰佛逊堡。真的十分巨大,要是克劳利在里面逃走了,我或许永远都找不到他了。不过堡垒的另一端有一个突出的码头。从目前看到的情况来看,那是岛上唯一的码头。

“船只能停在那儿,是吗?”我问。飞行员瞥我一眼,半张开嘴。我打断了他的故事,他正讲到1英里外的海上有一座肉眼可见的灯塔。

“没错,”他说,“不过瞧见那些从那里下水的人了吗?真希望他们就把自己扔在那儿。”他朝堡垒与灯塔之间的深蓝色海水指了指。“丢给‘海峡饕餮’。”

“什么?”

他朝我得意一笑。“‘海峡饕餮’,”他说,“人类已知的最大最凶的双髻鲨。20多英尺长,永远饥饿。真心不建议在这里下水游泳,朋友。”

“我会记住的,”我回道,“我们什么时候,呃,降落?”

我没欣赏他的智慧让他有点儿不太高兴,不过他耸耸肩没在意。毕竟,他从我这里拿到的钱已足以抵消这点儿小怠慢。

“就是现在。”说着,他倾斜飞机,降低到“海峡饕餮”们的前厅上方。飞机的浮筒落到水面上,激起阵阵清澈鲜活的海水。飞机减速转向堡垒时,一时间,引擎发出更大的声响。真是一座巨大的堡垒,在广袤平静的海面上拔地而起,庞大的红砖墙上隐约可见几棵棕榈树,看上去十分壮观。

再离近些,我看见堡垒上部有一排孔洞,看样子可能是未建成的发射口。这些孔洞看着令人心神不宁,如同巨型骷髅上空洞的眼窝,斜睨着我。整座堡垒看起来也略显怪异。

飞行员再次小幅度减速,我们开始在微小的波浪间穿行,经过防波堤的桩基,进入一个非常漂亮的小港口。码头远处停了几艘游艇,近处则拴了条小船,侧面印着“国家公园管理局”的标志。我们减速,转向,滑至小船旁停下。

我走下码头,踏上通往堡垒的砖路,寻找等候克劳利的完美地点——一个既不会被他发现又能看到他的地方,然后在他发现我之前抓到他。我真的很喜欢惊喜,我想给克劳利最好的惊喜。

太阳依旧炙热明亮,我没在堡垒外找到任何适合潜伏的地方。砖路通向护城河上的木桥,几个穿着短裤与人字拖的人站在那里,耳朵里全都塞着耳机,各自和着不同的节拍轻微摇摆。他们盯着一块标牌,上面写道:

杰佛逊堡

德赖托图格斯群岛国家公园

只有6个单词,按理说无须看上太长时间。但或许音乐声会直接冲入他们的头骨,令他们无法集中注意力,或者他们就是阅读速度慢。不管怎样,我想即使没有这些人,那块标牌也不会是个好的藏身之所。

我走过他们身旁,过了桥。桥的另一端,堡垒顶端飘扬的美国国旗正下方,一条黑暗巨大的门廊直通向城内。哪怕是过护城河时,除了另一头日光的光晕,我也完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我穿过大理石拱门,踏进门廊,停下来。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我一时看不到任何东西,就像一下走进午夜,不得不眨眼适应环境。

黑暗中我眯起眼,一盏小灯在我脑海更深处的黑暗中亮起,我甚至听到自己的低语:“有了!”

就是这里,在这儿等待克劳利。我看得到外面,一路看到渡轮停靠的位置,而他根本看不见隐藏在阴影里的我。他走下船,以为我远在他60英里开外,然后走上这条小路,走过护城河与拱门。进入门廊的一刻他会暂时失明,正如我刚才那样。届时他将跨出自己人生最后一步,进入德克斯特喜乐下的真正暗夜。堪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