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妻子的怀疑(第2/4页)

我确实很油。德克斯特凡事都很油,冷静掌控一切,并因此受益匪浅。然而现在我却觉得我的冷静与娴熟正逐渐溶解,变成名为“挫败”的布丁。我闭眼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脑子回到一个更舒适的温度。“丽塔,”我睁眼看向她,神情宛若一个长年遭受折磨的病人,“我们就先假设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行吗?”

“浑蛋,别想要——”

我抬起手。“不用提醒我我是浑蛋这点,这个我知道。”我说,“我不知道的是——为什么说我是浑蛋,好吗?”

她又瞪了我一会儿,我听见她不住地叩脚尖,接着她松开双臂,长出口气。“好吧,”她说,“先顺着你的把戏来,你这王八蛋。”她指着我,倘若那指尖装了子弹,估计我现在已经就地身亡了。“你和你那婊子同事搞外遇,警探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她说得好像警探的一个电话就能证明一切似的,“他还问我知不知道那个人,知不知道你有外遇,有没有别的照片!我还看到新闻说她死了,上帝,德克斯特,你是不是杀了她,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发现了?”

我相当确定我的大脑一定程度还在运作,毕竟我还没忘记喘气。可高级功能似乎全停止了。思绪的碎片闪过,但却无法汇聚成切实的想法和语言。我意识到自己又喘了口气,隐约感觉过去了许久,沉默长得令人越发不安——但我思绪一片混乱,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脑内的齿轮费力地缓慢转动,总算有单个的词蹦出来了——浑蛋……杀……警探——最后,借着第三个词,一张图浮出乱窜的神经元,升至混乱思维顶端——一幅怒目圆睁的人猿肖像,愚蠢无知,眉低眼高,笑容猥琐。我这才说出一个有意义的完整音节。“胡德,”我说,“他给你打电话了?”

“我有权知道我的丈夫杀没杀人,”丽塔说,“何况他还对我不忠?”她的补充听起来好像杀人可以忽略不计,不忠才是真的卑鄙可耻。据我所知,正确的社会优先顺序可并非如此,但现在可不是讨论当代伦理道德概念的时候。

“丽塔,”我鼓起全部冷静与笃定,说,“我几乎不认识这女的。卡米拉。”

“胡扯,”她说,“理查德说——警探说她家里到处是你的照片!”

“没错,阿斯特还有乔纳斯兄弟28的照片呢。”我自认为解释得不错,可不知为何丽塔并不买账。

“阿斯特才11岁!”丽塔恶狠狠地说,仿佛我反驳本身就已无耻之极,她绝不会让我用这么低级的手段脱身,“何况她可没和乔纳斯兄弟整夜待在一起。”

“我和卡米拉一起工作,”我试着冲破非理性的云团,“有时不得不工作到很晚。公开场合,周围还有一堆警察。”

“所有警察都有你的照片?”她质问道,“收在活页夹里、厕所门背面?!拜托,别侮辱我的智商。”

我非常想说要侮辱你的智商我得先找到它才行,可为了眼前更大的目标,有时我们不得不牺牲一两句精彩台词,而现在大概正是这种时候。“丽塔,”我说,“卡米拉拍了我的照片。”我摊手示意自己勇于承认这尴尬的事实。“而且显然,还拍了很多。德博拉说她暗恋我。这我控制不了。”我叹口气,摇摇头,让她明白我坦然承受了世界施加给我的不公,“但我绝对、绝对没有对你不忠。不会和卡米拉,也不会和其他任何人。”

我注意到她脸上第一次闪过一抹怀疑的神色——我真的很擅长乔装真正的人类,况且这次我还占了优势,要说的内容十分接近真相。货真价实的体验派表演,丽塔势必会看出我的真诚。

“一派胡言,”她说,但语气没那么坚定了,“你出去那几天晚上?借口说你去工作?好像我会信你似的……”她摇摇头,又变得怒不可遏。“该死,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就知道,因为——你杀了她?”

我忽然感到十分不安,起初她指责我时我没觉得怎样。可提到“那几天晚上”,我确实出去了,不过不是搞外遇,自然也与卡米拉无关——而是安静地追逐我的嗜好。至少与她现在指责的事情比,这事儿相对清白。

可我没法儿告诉她,我没证据证明这事儿清白无辜——至少我希望没证据,我是说,我确信自己一向清理得很彻底。但最糟糕的是,我这才意识到我过去“随意”溜出家门时,一直想当然地以为她从没留意过。她肯定觉得那么做的我看起来愚蠢至极,就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

然而幸存于世几乎意味着你得在恶劣的情况下做到最好,而我通常都能做到,哪怕某一刻需要我发挥一点儿创造力——眼下尤其不成问题,毕竟没人逼我说出全部真相。于是我喘口气,任由聪明的大脑带我走出困境。“丽塔,”我说,“工作对我很重要。我在协助逮捕一些真正穷凶极恶的人——或许都算不上人。禽兽不如,威胁着我们每一个人,甚至……”我无耻地顿了顿,营造一种戏剧性的效果,“尤其对孩子们,甚至莉莉·安。”

“所以你就晚上出门?”她问,“做什么?”

“我,呃,”我佯装害羞,说道,“有时我想到什么主意,就是,你懂的,能帮忙破案的。”

“噢,别扯了,”丽塔说,“简直——我说,我没那么幼稚,老天——”

“丽塔,见鬼,你不也是——沉迷工作,”我说,“你最近每天都工作到很晚,还……我是说,我以为我这么做你也会理解。”

“我可没夜里溜去办公室。”她说。

“那是因为你不需要,”说着,我觉得自己又赢回一点儿势头,“你可以动脑,或是在案头上搞定工作,而我需要实验室里的设备。”

“好吧,但是,我是说……”我看得出她眼中的怀疑,“我以为——我是说,那样更说得通,你懂的。”

“背着你这么美的人跟别人搞外遇,那样更说得通?”我说,“还是和那个邋遢又没身材的卡米拉·菲格?”我知道不该说死者的坏话,这么做会让我冒着遭天谴的风险。像要证明上帝不存在似的,我说了死者卡米拉的坏话,然而闪电并没有击穿天花板把德克斯特劈成肉饼,反倒是丽塔的表情却柔和了一些。

“可是……”见她说话的方式又回到以往的半句模式,我不由得大为欣喜。“我是说,理查德说——况且你从没,还有那些晚上。”她挥手,眨着眼,“怎么可能——那些照片?”

“我知道这事儿看起来不对。”说着,我忽然冒出一个精彩至极、快乐无比的灵感,怕是只有冰冷无情、作恶多端的人才真有脸那么干——当然,这主意对我来说再适合不过,“在胡德警探——理查德看来,这事儿不对。”我苦涩地摇摇头,提醒她我已经注意到她在亲切地称呼敌人的名字,“我遇到大麻烦了,”我说,“说实话,我还以为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你。我真的很需要有人站在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