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快艇(第3/3页)

他点点头。“吃屎的。”18说完,他随德博拉一同走出门。他的法语发音比我好多了。

我看向文斯。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分析吧。”他说。

我们分析了指纹。和我想的一样,血斑已经严重分解,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可用的DNA样本,不过我们得到了一张指纹图。经电脑放大后,图像总算清晰到足以送至综合指纹自动识别系统。希望我们能找到一个匹配对象。综合指纹自动识别系统是国家重罪犯指纹数据库,假如这位对锤子情有独钟的朋友在里面,就会有一个名字蹦出来,德博拉便可以抓住他。

输入指纹后,除了等待,我们便再无事可做。德博拉似乎很激动,看起来和她有活儿干时差不多一样高兴。她向来如此,只要觉得自己快抓住坏蛋了,就会变得很高兴。一瞬间,我几乎希望自己也有感情,这样我就能感觉到上涌的意志与满足。我从没在工作中得到过一丝一毫的激动,哪怕一切进展顺利,也不过是一种无趣的满足。只有我的嗜好能令我切实体会到自我肯定的幸福感,而我现在只能努力不去想它。我家书房里那张细长的清单上还剩下三个名字。德克斯特浪潮下三个有待赦免的迷人候选,追逐其中任何一个都势必可以缓解我现在过低的自我价值感,助我打造一抹靓丽的人造微笑。

但现在可不是想那个的时候,不能跑去和那位不断靠近我的目击者玩耍。整个警局都在调查克莱因令人悲痛的英年早逝,如今又轮到贡特尔。迈阿密地区所有警察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调查此案,希望成为抓住凶手的人,当下的英雄。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警察们额外付出的警惕能暂时令街道变得安全点儿,但对嬉戏的德克斯特而言,这也会让事情变得略加危险。

不,顺路的消遣根本不是解开问题的答案,也不应在警方满怀敌意的警惕风潮下进行。我必须找到我的目击者,在那之前我必须忍受内心的偏执、暴躁、不悦与不满。

若真如此——又怎样?我一直在观察我那些生活在尘世烦恼中的同事。据我所知,其他人在自己生命2/3的时间里都是痛苦的。我凭什么该被豁免,就因为我心里空无一物?尽管莉莉·安让生而为人彻底变成一件有意义的事儿,但做人注定有些没什么意义的地方。我理应忍受做人的坏处,只有这样才算公平。当然,我从不信仰公平,虽然我现在无法摆脱这个想法。

可我妹妹却不这么想。就在我断定一切都很糟,也觉得这么想真的对我很受用时,她像个冲锋的轻骑兵一样闯进我的办公室。“查到什么了吗?”她问。

“黛比,我们刚发过去,”我说,“那需要一点儿时间。”

“多久?”她问。

我叹口气。“那是局部指纹,老妹,”我说,“可能需要花上几天时间,或者一周。”

“全是废话,”她说,“没有一周时间了。”

“数据库很大,”我说,“况且他们要接收来自全国各地的请求,要等轮到我们才行。”

德博拉朝我磨了磨牙,力气大得我都能听见牙釉质剥落的动静了。“我要结果,”她咬着牙说,“现在就要。”

“好吧,”我亲切地说,“如果你知道能让数据库变快的方法,我确定我们都会很高兴了解一下的。”

“妈的,你连试都不试一下!”她说。

我坦然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毕竟十次有九次我得多花点儿耐心来应付德博拉糟糕的态度与明显不可能完成的要求。可考虑到她最近的态度,我实在不想拍下脑门儿就进入令人钦佩的顺从状态。我深吸一口气,凭借钢铁般的自制力与听得出的不耐烦说道:“德博拉,我一直在尽我所能做好工作。要是你觉得你能做得更好,请自便。”

她磨牙磨得更使劲儿了,一时间我甚至以为她的犬齿会被咬碎,飞出脸颊。值得庆幸的是,牙没碎,她省下了这笔看牙钱,只是怒瞪着我,狠狠点了两下头。“好吧。”说完,她转身离开,也没回头瞅我一眼,或者再喊一通。

我叹了口气。也许我今天应该在家躺一天,或至少出门前查一下我的星象图。每件事儿似乎都不顺。整个世界就像失衡了一般,稍许偏离了轴心。一个诡异的色斑出现在上面,仿佛这世界已经发现了我脆弱的心理,试图进一步寻找我的弱点。

啊,好吧。要是我妈还在,我确定她会跟我说生活总会有这样的日子;很可能还会绷着脸添一句,胡思乱想是魔鬼的游乐场。我当然不想让脑海中设想的妈妈心烦,也不想和撒旦一起荡秋千,所以我站起身开始收拾实验室。

文斯立刻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用清洁剂和纸巾把案台上下擦个干净。他摇摇头。“好一个洁癖,”他说,“我要不是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肯定会觉得你很奇怪。”

我举起柜子上一小摞卷宗。“这些得存档。”我说。

他举起一只手往后退。“我的背又开始疼了,不能搬重物,医生嘱咐的。”说完,他便消失在走廊里。德克斯特众叛亲离——但从最近几件事儿的发展趋势来看,这事儿合情合理,我确信我迟早会适应。不管怎样,我设法完成了清扫,没有大哭出来。这大概是我所能期望的最好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