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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少数党派来的吗?”

“不知道……”

“总不可能一点关系没有吧。”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中村惭愧地说道。这个三十好几的男人长了张娃娃脸。

“你这就去查清楚,请私家侦探也行,给我查个底朝天。如今网络这么发达,要是放任不管,天知道这个市民组织会干出什么事来。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告诉他们,你愿意当联络窗口,然后深入敌营,能拉拢就拉拢,不能拉拢就想别的方法。”

“真要交给我啊?”中村的眼神充满担忧。

“你对人和善,家庭主妇都喜欢你这样的。她们有什么要求,你也可以打听打听。”

“好……”中村垂头丧气,一脸阴郁。

顺一十分郁闷。虽说市民的反对还不足以推翻建设计划,但最后负责亮绿灯的人是市长和知事,而这两位最不愿意给自己脸上抹黑。就算被翻出几桩数额不大的贪污受贿案,他在选区的地位也不会有丝毫动摇,但流言必然会如影随形,永远也甩不掉。

“唉,午饭还没吃。这么一闹我都吃不下了,来份冷荞麦面吧。”

他把身子深深埋进办公椅,往嘴里扔了颗润喉糖。

想当年还没合并的时候,压根儿不存在“市民运动”之类的东西。选民都很温顺,绝不明目张胆地跟议员唱反调。而且每个选民都属于某个利害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可能在他出生长大的小镇,也可能在他的工作单位。反正那个时候,向田郡并没有“个人”的概念。

所以当年的政治和行政工作特别好做。行贿受贿是社会默许的行为,钱是润滑油,公共事业则是最甜美的果实。山本家能富起来,正是因为他们代代都在本地从政。

不过富人也有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他们要想办法给穷人安排工作,相互帮助。富人也要讲情义,吃独食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这一带的治安也特别好。人与人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过日子自然安心。可现在——

一言以蔽之,梦野明明是穷乡僻壤,却偏偏引进了大城市最为极端的部分。名叫“梦野市民联络会”的市民组织就是这种变化的绝佳象征。那群女人沉浸在眼前的正义中,毫无大局观念。要是只讲大道理,反而会有更多的人掉队,可她们不懂其中的玄机。

得找几个议员打点一下——顺一闭上双眼,构思着日后的计划。这么干意味着要出更多的钱,但毕竟安全些。反正少数党总共就一个议席,没有实质性的话语权。

为保险起见,顺一给处理厂的建设者薮田敬太打了电话,让他近期低调行事。敬太毕竟是黑帮出身,在电话那头雷霆大怒,愤慨地叫道:“我找人开土方车撞死那帮人!”

“哎呀,都让你低调点了……”顺一连忙安抚。薮田兄弟是自己人,可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搞得他一刻都放不下心。

挂了电话,他又把秘书叫过来:

“喂,中村,把主页上那句‘随时恭候各位的光临’给我删了。要是再有那种人突然找上门来,谁受得了啊。”

“好,我这就去办。”

由于刚才开过窗,室温有所下降,顺一拿出了一件开衫。那是夜总会的妈妈桑送的礼物,他是万万不敢拿回家的。话说回来,他都好久没享受过夜生活了——最近他光顾着疼爱秘书今日子,一直没找过女公关。

几个女人一丝不挂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惹得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裆。如今他想玩几个女人就可以玩几个。男人的价值大概就体现在这些方面吧。

相较之下,刚才那群女人——尤其是带头的坂上郁子必然没有得益于姿色的经历。照理说,女人年轻时总有受男人追捧的时候,可坂上必定从来没感受过男人充满欲望的视线,所以才走不出被害者意识的束缚。

他真想看看坂上的老公长什么样,再嘲讽一句,你就没有其他女人可选了吗?

顺一决定,今晚要和后援会的干部一起去花街玩玩。他已经四十五岁了,但下半身依然“坚挺”。这也是让他暗自骄傲的地方。

妻子友代在家中埋头构思新房的建设计划。

昨天晚上,顺一去了三十多岁的妈妈桑家,尽情享受了年轻的肉体。他在第二天凌晨回到自己家后,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起床后,他来到一楼,发现客厅来了一位男客人,桌上铺着各种照片。妻子说,这是她请来的建筑师。那人有一头长发,在后脑勺扎成一个辫子,颇有些“艺术家”的感觉,还戴了副奇形怪状的眼镜。在梦野很难见到这种都市风格。

“幸会,我是黑木工作室的总监黑木卓。”

建筑师起身鞠躬,极为彬彬有礼。他看上去三十多岁,态度谦和,整个人显得分外儒雅。顺一立刻察觉到,友代对黑木颇为中意——她特意穿了一件胸口大开的上衣。

“幸会幸会,不好意思,我有些衣冠不整……”

顺一也跟他打了招呼。他还没洗脸,穿着睡衣睡袍就下楼了。

“老公,我做了很多功课,决定先让黑木先生报个价。他拿来了自己作品的照片,每一栋我都很喜欢。你看,中央公园旁边的意式餐厅也是他的作品。”友代讲得眉飞色舞,之后才随口提到,“啊,你的早饭在餐厅放着呢。让横山阿姨给你热一热吧。”横山是山本家的钟点工。“还是说你要先泡个澡?昨晚没来得及泡吧?如果要泡,就让她给你放水。”

“哦,知道了。”

顺一挠着头回答。他站着随意瞥了一眼那堆铺在桌上的照片。全是些水泥墙面裸露在外的房子,看起来冷冰冰的。顺一的面部肌肉不禁微微抽动。

怎么办?他犹豫了三秒左右,还是决定说个清楚,以防后患。

“怎么说呢……在乡下建这种房子会不会不太合适?”设计者就在眼前,所以顺一说得很客气,“我还是比较倾向于能融入周围环境的木结构房子……”

“没关系,反正是建在高地上,又是独栋的房子,周围也有树。”

“可你也得考虑考虑我的立场,把房子建得那么时髦……”

“时髦?你多大年纪了?”友代把手挡在嘴边,咯咯直笑。

“而且我们家好歹是本家,逢年过节有亲戚来,后援会的人也会来。你总得留下铺着榻榻米的大厅吧,否则让那么多人坐哪儿……”

“放心吧,弄个地下室,装修成宴会厅就好了。”

“地下室?宴会厅?”顺一瞠目结舌。

“也不会挖得太深,大概是半地下室。到时候装上天窗,不会黑漆漆的。”

顺一斟酌反驳之词的时候,一抹红色闯入视野。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沾了口红。他连忙把手插进睡袍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