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老编辑的回忆(第5/9页)

“……她知道,我没跟她说过,不过她知道。”孙宗喻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们两个,“她肯定听到过什么,她一直想查出那是谁……她跟我说,她在怀疑一个人……”

“她怀疑谁?”唐震云问道。

“……她拿了本书在看……后来,她对我说,她知道谁是那个人了……她好像很……意外……她没想到是那个人……她吓坏了,还去吐了一阵……”

“一本书?”精神病院的那个嫌疑人就曾经写过一本书。

孙宗喻试图用手比划书的厚度,“一本书……旧书……大概,大概两三个月前……”

“这书她是从哪儿来的?”唐震云问道。

孙宗喻摇摇头。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她,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她说她要给她妈好看……她恨孙琳……孙琳总是骂她……她有点──得意。”

得意?没错,孙宗喻说的就是这个词。

有什么事能让孙梅那么“得意”?她说她要给孙琳好看。那么她肯定是做了什么让孙琳难堪痛苦的事,或者是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也或者是……唐震云突然想到了孙梅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知道谁是孙琳的情人,然后,她跟她母亲的情人发生关系,那会怎么样?假如孙琳没有保住小华,那孙梅却准备为那个男人孕育一个新的孩子,那会怎么样?毫无疑问,孙琳一定会陷入疯狂的妒忌和痛苦之中,这可能使她彻底忘记了这个女孩跟自己的血缘关系。孙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杀的吗?孙梅的下体被恶毒地塞入一根玉米,那是孙琳干的吗?孙梅的手之所以被砍下扔进垃圾堆,也是为了泄愤吗?

然而,即便孙琳想要杀了她的女儿,那孩子的父亲呢?他为什么会容忍这种事的发生?毫无疑问,在所有的凶杀案里,孙琳只是个帮手,那个人才是主犯,所以孙梅应该也是被他杀死的。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呢?这好像有点说不通。

“我记得你说,孙梅跟所有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回头看着夏漠。

后者点了点头,“没错。她死前被虐待过。”

“不,她的头发不是被剃光的,而是被剪刀剪光的,她头上还有疤。而那把剪刀似乎是孙琳的。”他压低了嗓门,“所以我觉得,孙梅是被孙琳杀死的。而其余人却是被凶手所杀。也许就因为孙琳杀了孙梅,所以凶手才给她下了毒。”他瞄了一眼对面的孙宗喻,“因为孙琳杀死了他的孩子。”

“你觉得孙梅的孩子是他的?”

唐震云点头。

夏漠朝他笑了笑,“如果照你的说法,他如此重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甚至不惜谋害他的老情人、老搭档,那当年他的儿子被这位孙先生杀了,他为什么不施以报复?”

唐震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两人一起把目光转向孙宗喻。

“在小华死后,孙琳和他的情人为什么没杀了你?他们应该对你恨之入骨,不是吗?”夏漠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孙宗喻清了清喉咙,“……我,我对她说,如果我死了,巡捕房会抓她,因为我有她下毒的证据……所以她不敢……她一旦被抓,那个人,那个人可能怕她会说出去……”

“那你为什么又没杀了她?像她这样的女人,不是死了更好吗?”

孙宗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背过身去,两眼呆滞地注视着前方,恢复了最初的石化状态。

“所以说,孙宗喻承认自己毒死了他的儿子。”梁建道。

唐震云点头,“这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那就先把他关起来再说,没想到,他居然还真的说了不少事。”梁建似乎热情不高。

“他说孙梅在怀疑一个人。但孙梅没说是谁。”

梁建摇头,“小唐,我不喜欢猜来猜去的。现在我们虽然获得一大堆细枝末节的线索,但说句实话,我们连那个神秘人的毛都没抓到,没人见过他,没有名字,没有照片,什么都没有,所有见过他的人,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所以说,”他再度摇头,“我已经叫人去继续翻查照片了。夏医生说,也许在档案里找到那两个老太婆,就能找到那个人,也许。”梁建加重了语气,“我看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找到匹配的,那些家伙又都喜欢偷懒,夏医生的照片又那么吓人……死人都是闭着眼睛的,活人则是睁着眼睛的,真不知怎么找到那两个老太婆……”

“我觉得倒是先可以查查去年的报案记录,或许有人报过失踪案。”

梁建斜睨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发现她们尸体的时候,就核查过失踪案,没有跟她们相符合的,所以说,我们现在其实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

唐震云也明白,孙琳死了,就等于他们的线索断了。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去见孙梅的表哥陈祖康。其实他们的亲属关系并不是很近。陈祖康的母亲是孙琳的远房表姐。”梁建给自己点起了一支烟,“陈祖康表示愿意跟我们谈孙梅的事,孙梅的死令他很意外。”

“他好像是最后见到孙梅的人。”

梁建深吸了一口烟,“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不过,我觉得他不像是知道内情的人,你说孙梅喜欢他?”

“好像是的。”

“如果她喜欢他,她应该不会把家里的丑事告诉他。”梁建叹了口气,“我估计我们这趟是白跑了。──我们还有哪些线索?”

唐震云想了想,“朱玉荷提供的那封信,有人看见左屏和温肃生在海边走。还有左屏父亲说的,关于左屏的表姐的事。左屏的表姐离家出走了,她在婚礼上好像跟温肃生说过话。我们后来查到,她表姐名叫梁丽云,她婚后租住在拉都路12弄万泰里10号。她离家后不久,她的物品就被她丈夫送回到了她娘家,之后,她丈夫就搬走了,目前还没跟他联系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们没有注册,只是请亲朋好友喝了喜酒……”

梁建对他说的这些好像根本就不感兴趣,“在海边看见他们那个,我觉得可以忽略不计。”

“我也觉得这有点不着边际,就算我们想查这条线索,也无从查起……”

“我想不出朱玉荷跟孙琳有什么交集。”梁建道,“其实我们到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副骸骨是左屏,对不对?”

“对,夏漠只是说可能是她。”

“可能?没确定的事有个屁用!”梁建猛吸了一口烟,“好了,明天再去找找那个朱玉荷,给她看孙琳的照片。搞不好,这女人还瞒着我们什么。我对这个女人印象不好。”

付鸿文是个身材瘦小的矮个子老头。夏英奇和李慧敏进门时,穿着家常短褂的他正坐在窗前的一张木头椅子上低头看书。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头发已经全白,他似乎看得很专注。夏英奇注意到那本封面古朴的旧书名叫《小仓山房尺牍》,他的手在书上摸索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位四十岁左右,打扮素雅的女子坐在他的床边,正在削苹果,看见有人进来,她颇为惊讶探出身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