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老编辑的回忆(第2/9页)

“这两位的头发虽然被剃光了,但她们有一些不同的特征,这位……”他指指其中一个,唐震云尽量不去看那具尸体的头,“首先,她也曾经得过梅毒,但后来治愈了,其次,她不是被勒死的,她在死后被人用绳子勒过脖子,因此才产生了勒痕。她的真正死因是癌症,她得了子宫颈癌晚期。”夏漠用钳子指指她的下体,“她的病患部分已经被医院切除放入了储藏瓶,供研究使用,这是他们在移交的报告上特别说明的。另外,”他又指指女尸又瘦又细的双腿,“她可能在较长一段时间内被关在某个地方,这导致她双腿肌肉萎缩,到了后期,她已经丧失了行走的能力。不过,她确实是病死的。”

夏漠又走到另一具女尸旁,“这位,她是被勒死的。她的体形比普通女人壮实,虽然她的小腿不见了,但根据估算,她应该超过170厘米,体重可能超过160斤。她的后脑有被击打的痕迹,所以说,凶手是先把她打昏后才勒死了她。我认为,在勒死她之前,他先把她关在某个地方,因为头部受伤,失血和缺氧导致她昏厥。不过,我觉得他对这个女人有特殊的感情,因为这个女人没有营养不良或缺水的状况,显然,她在昏迷中,他曾经喂过她食物,而且我在她受伤的部位,发现了一些很细的纱线,”他指了指女尸头部的一个伤疤,“他曾经试图为她包扎伤口。另外,医院给出的解剖结果是,这女人患有胆结石。”

“为什么你说她们都不是乞丐?”

“乞丐一般都患有肠胃疾病、皮肤病或者牙病,但她们都没有类似的疾病。我怀疑她们是凶手认识的人,甚至是关系密切的人。”夏漠看着那具得梅毒的老妇尸体,“凶手在她死后用绳子勒她的脖子,这是在泄愤,他一定非常恨这个女人。至于她们的身份,我随便猜猜,她细皮嫩肉的,身上的毛发也很少,你知道吗,那些妓女,她们会定时去除身上的毛发,尤其是脸部和颈部,所以,她可能是个妓女。而另一个,手上有老茧,腰腿都有劳损性损伤,这说明她曾经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她可能是女佣、娘姨之类的人。”

夏漠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一部相机来,喀嚓喀嚓,对着两具尸体的头部拍了多张照片。

“我来的时候没想到,这里还配了相机。”夏漠笑着说,“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从档案室里翻出她们的档案。”

唐震云迅速瞄了一眼其中一位老女人的头部。“我们现在找到一个嫌疑人,这个嫌疑人也得过梅毒,因为梅毒的后遗症,造成他秃发,他因此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的母亲就是个妓女。很多妓女都得过梅毒,对不对?”

“你怀疑她就是凶手的母亲?”夏漠又对着那位得梅毒的老女人多拍了两张,“不过,确实,他对她有强烈的感情,而且事实上,他并没有杀死她。所以,我说了,只要能找到她的身份,也许就能找到凶手。”

这一点唐震云同意,但他想,就凭他面前这两张褐色扭曲的脸,要找到她们的身份,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噢,对了,英奇昨天本来有事要跟你说。但你来得太晚了。”夏漠放下相机时说道,“那个赵美云离家出走了,英奇大概是发现赵美云在离家之前的一些奇怪举动吧,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如果是两天前,唐震云肯定会把赵美云的离家当成大事,但现在,他真的已经对此毫无兴趣了。不过他还是很愿意打个电话表示一下关心的。

老张编辑看起来大概六十多岁,身材高胖,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架着副深度眼镜,下巴上则留着一捋山羊胡子。

“你要问老付的事啊,那我可是太熟悉了。”老张编辑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合影递给夏英奇,“你看,这是我们当年在德国拍的,那一年我们正好毕业。”

小张编辑在一旁道:“我爹平时都把这张照片挂在墙上,今天你来了,他特地找人取了下来。”

夏英奇连忙道谢。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都穿着西装,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的依稀就是眼前的老张,另一个个子偏矮,梳着分头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付鸿文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都过去了四十多年了。”老张叹息道。

“听张编辑说,当年的志怪小说,就是付先生编辑的?”

“是啊,因为他本来就喜欢看那种小说,所以他在出版社就负责志怪小说和那些奇闻怪谈小说的编辑出版,我呢,就负责爱情小说和散文的出版。一般他负责编辑的书销量会好一点,但要说社会影响,那还是散文和爱情小说更大。那些杀人啊,偷盗啊,看着是蛮好看,看完还不就忘了。”

“那您记不记得贵社曾经出版过一本叫《朱雀堂》的书?”

老张摆摆手,“不记得了。他那时候每个月都会出版很多书。一部分我们社有存档,都留了样书,另一部分是作者自己出钱出版的,那样的话,出版的书都会给作者本人,社里不会存档,但编辑是不是会留下一两本就难说了。”

这时小张编辑又插嘴了,“我查过了,社里的档案库里没有这本《朱雀堂》的记录,说明那是作者出钱出版的书。”

“但李慧敏说,她是在你们社的旧书拍卖会上买到这本书的。”夏英奇道。

“那肯定是从付伯伯的书柜里理出来的旧书。”小张编辑立刻答道,“因为老编辑离职后,总会留下一些旧书,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不来拿,社里就会统一放进仓库,然后会在每年的拍卖会上出售。──爹,我记得你说,付伯伯是突然发疯的,是吧?”

老张沉痛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整理他的书架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小张编辑对夏英奇说。

“他怎么会突然发疯的?”夏英奇问道。

老张无奈地叹气,“他呢,人活到四十多,一直就不安分,总想着干这个,干那个,总想着要打破陈规,做出点什么事来,但是很多事不如他的预期,所以,他就发疯了。”

夏英奇听得一头雾水。

“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她猜测道。

“那肯定是。”老头道。

“他结过婚吗?”

老头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媒妁之言,我们那个年代都是父母订的亲,哪像现在的年轻人,那么自由自在……”他慈爱地看了他女儿一眼。

“我听说在他妻子去世后不久,他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会不会是他妻子的死刺激了他?”她问道。

老张用手拨弄着桌上的一支毛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谁知道呢。可能有关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