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四年前的失踪案(第2/3页)

“我四叔一定没想到。得了,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楚杰到底是谁?”贝乐急切地抓住他的胳膊,眼睛奕奕有神。

历晓天用了不到三分钟就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贝乐。他想以此为条件来打听更多贝乐父母的事,这一次贝乐也说得很爽快。

本来贝乐家的人都以为那夫妇是溜出去玩了,可能过几天就会回来,于是所有人都在家耐心等待。然而三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甚至一个月都过去了,他们两个依然杳无音讯,这下贝乐的爷爷和叔叔们才开始着急起来。他们四处打听贝乐父母的消息,最后还报了警。但可能是因为他们报警时间太晚了,警察虽然也进行了常规的调查取证,但始终一无所获。事实上,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就像人间蒸发了。贝家人没有收到过他们寄来的只字片语,也没有电话或短信。

贝乐的爷爷为此还曾经专程去找过贝乐的外公。当年贝乐的母亲是顶着家庭压力跟贝乐老爸结的婚,由于父母一直反对这门婚事,所以贝乐母亲结婚后就跟娘家断绝了往来。贝乐的爷爷曾经想联合亲家一起寻找儿子媳妇的下落,却被贝乐的外公冷淡地拒绝了。后来才知道,贝乐的外公早就托私家侦探查这件事,但是也没有任何结果。

四年来,无论是警方还是贝家人,都没有查到关于这对夫妇失踪的任何蛛丝马迹,这件事让贝乐的爷爷渐渐灰了心。

“海青这小子八成是让人害了。”贝乐记得他爷爷活着的时候常念叨这句话。

半年前,老人染上了肺癌,他放弃了治疗,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在撒手西归前,他还用自己干枯焦黄的手指向天花板,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一句话。后来四叔告诉贝乐,爷爷骂的是句粗俗的下流话,大意是,他要拧下凶手的蛋蛋,为儿子报仇。

贝乐的父母失踪四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死亡,其中也包括贝乐的叔叔们。

“妈的,如果海青还活着,他一定能想出个像样的店名来,哪像咱爸取的,红星棋牌室,狗屁!这叫什么名字,跟二锅头的名字一模一样,别人看了还以为我这儿卖二锅头呢,这不是丢我的脸吗?”贝乐的四叔在S市经营一家棋牌室,据说他是贝家最有头脑、最理智的人,是第一个提出报警的人,也是第一个认为贝乐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的人。为此,贝乐的爷爷和几个兄弟最初常跟他发生争执。

有一次,贝乐的五叔还跟他打了起来。

“谁说三哥死了!你是见过尸体了,还是看见有人杀他了?你他妈的再敢咒我三哥,我砸碎你的脑壳!” 在所有的叔叔中,五叔贝海宁跟贝乐父亲的关系最好。每次四叔提到贝乐父亲的死,他都会扯开破锣嗓子,哭着嚷嚷。

“你清醒点,海青这混球是不可能再回来了!”四叔压根儿不理会五叔的威胁。

“你再敢说!”五叔被气得脸色发白。性格冲动,笨嘴拙舌的五叔每次跟四叔吵架,发展到最后,总是他气急败坏地奔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要跟四叔拼命,而几乎每次,两个人的纷争都是以他被四叔打倒在地宣告结束。四叔的体重虽然比五叔足足轻了二十斤,但四叔曾经拜师学过武,年轻的时候又加入过街头的帮会组织,打架向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对付一身赘肉,连多走几步路都会直喘粗气的五叔,那根本是小菜一碟。

“他来一百次,我割他一百次。”四叔形容自己教训五叔,就像用割草机割草一样容易。

虽然如此,贝乐说,五叔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第一个帮忙打头阵的还是四叔。两兄弟吵归吵,打归打,兄弟还是兄弟。

爷爷去世后,两人卖了贝老爷子在F镇的房子,把贝乐接到了城里,从那以后,贝乐就开始了他在S市的生活。因为贝乐的四叔开的是棋牌室,生活也有点乱七八糟,所以贝乐跟五叔住在一起。五叔在家里楼下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平时,他一边懒洋洋地经营他的小铺子,一边在小铺极其有限的空间里随心所欲地搞着各种小发明。

关于贝乐父母的事,五叔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跟贝乐想法相同的人。五叔一直认为,贝乐的父母并没有被人杀害,而是越过边境去了别的国家,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解释是,“他们一定是做了什么。”五叔的意思是,贝乐的父母一定是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所以不得不选择逃亡。

“你瞧,他们临走前从银行里提走了两万块。他们去参加宴会,要那笔钱干吗?送人吗?送两万块?除非他是大傻瓜。你爸当然不傻,你妈就更别提了。还有,他们的后备箱里原来应该有两个大旅行袋,那是野营用的,过去你爸给我看过,但警察送回来的车,后备箱却是空的。你爸说,那里面只有他的一些随身用品,你说有哪个贼会去偷这玩意儿?最后,他们出门前还曾打电话给机场,当然,谁也没听见他们跟机场的小妞说了些什么,但我猜,他们就是去打听当天晚上有没有去某个地方的飞机,不巧,正好没有,于是他们就找了个理由,什么聚会啊,生日宴会之类的,然后开车出门……远走高飞。”五叔嘟起嘴吹了一声轻快响亮的口哨。

五叔说的某个地方,指的是尼泊尔、印度、俄罗斯或者泰国,总之就是跟中国相邻的国家。贝乐对五叔的观点并不认同。一来他不相信父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二来他也不相信父母真的会狠心抛下他,独自逃命。但是,他也同样不愿意相信父母已经遇害。

其实那天晚上,他也问过母亲。

“你们去哪儿?”他在走廊里叫住母亲。

母亲回过身,蹲下身子,为他把衣领翻好。

“我们出去一下,你乖乖在家陪爷爷。”母亲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像把扇子似的在眼睑边扇动着。尽管如此,贝乐说他还是能窥见母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他后来一直没法忘记母亲当时的目光,它就像个神秘的符号长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它,直到有一天,他看见近乎相同的目光。

某天晚上,二伯一路狂奔冲进棋牌室,拉住正在角落里跟人闲聊的大伯,低声道:“嘿,我看见他了,那家伙就在蓝天门外。”

“蓝天”是一家离四叔的棋牌室一街之隔的桌球房,大伯二伯没事的时候,几乎天天泡在那里打球。二伯说的那个人是四年前侦办贝乐父母失踪案的警察,那人贝乐也认识,他姓屠,其实人不错,但可能是太忙了,贝乐父母的案子他一点都不积极,每次爷爷去问他情况,他总是支支吾吾,有时还想不起贝乐父母的名字。他说他一直在调查,但贝家的人,包括贝乐在内,都认为他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