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2页)

    早晨在柏德沃特贸易站看到两个年轻人,属叶族。驾驶一辆GMC四轮驱动的新车,身上有酒味,据说他们无业。将继续讽查。

契在便条上签了个名,然后交给麦克唐纳警官。

“我回家了。”说完就离开了。

契在入口处站了片刻,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能够看到他的车子。

此时,恐惧感再度袭来,要在黑暗中走向那辆车,再将车开进周围的黑暗中,他几乎不能应付。他决定步行,从警局出发,沿河走到三叶杨树下的拖车屋,总距离不到两英里。即使在夜里,也算是一次轻松的步行。步行可以活动筋骨,缓解在警车上待了一天带来的身体僵硬。契快步穿过六百六十六号高速公路,找到通往河边的小路。

契走路很快,往常走这段路连三十分钟都用不了。今天晚上,他故意放慢脚步,差不多走了四十分钟。另外还用了十分钟侦察拖车屋周围的情况,期间枪不离手——可能有人正端着猎枪等着他呢。拖车屋周围什么都没有。

契在刺柏丛后面停住了脚步,研究着周围的情形。天上的半轮月亮照出了植物的影子,一片寂静,唯一的声响是从他后面的高速公路上传来的、汽车穿出山谷驶上通往科罗拉多州那条长长的上坡路时发出的轰鸣。至于是不是有人正带着猎枪在拖车屋里等着他这个问题,契还是没办法确定答案。他锁门了,但那锁很容易打开。他又抽出枪,心想没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突然想到,干脆不回拖车屋了,步行回警局,在他那辆巡逻车里过夜,过一会儿又想,何不把子弹上膛,一边高声怒骂着一边走向车门,打开锁直接冲进去。就在这时,他想起了那只猫。

那只猫很有可能出去捕食夜间活动的啮齿动物了,它一直以此为生,直到契开始用自己桌上的残羹冷饭来满足它的饮食需要。现在这个时间对啮齿动物和捕食它们的肉食动物来说,还有点早。契不止一次在早起时看到那只猫刚好回窝,所以它可能很晚才出去捕食。那只猫的窝就在契左边斜坡上的刺柏丛里。他捧起一捧沙土,扔向那边的刺柏丛。

等了一会儿,契觉得那只猫一定正蹲在刺柏丛下,警觉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这时那只猫突然箭一般地蹿出刺柏丛,冲进拖车,动作快得契几乎没看出来。他听见活板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这才放松下来。没人在里面等着他进去。

他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在拖车屋里睡觉,于是拖出睡袋,装好牙具和换洗衣物,又走上了返回警局的路。他很累,那只猫使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对车子的恐惧也烟消云散了——那只是一辆他很熟悉的、无害的车。他打开车门爬进去,发动引擎,横跨过圣胡安河,向西开上五〇四号公路,南边是查斯卡斯山黑乎乎的轮廓。刚刚开过比克拉比图,契就停下车,舒展了一下肩膀,关掉车灯,然后坐着等着。他注意到有辆车跟在后面好久了,现在还在后面,是辆U-Haul租车公司的卡车,此时这辆车轰鸣着从他旁边开过,消失在山丘那边。

契重新发动引擎,转到一条脏兮兮的路上,颠簸着穿过覆满尘埃的灌木丛,开进了一条小溪。穿过小溪上岸后,契停下车,拿着睡袋下了车,展开睡袋,仰面朝天地躺下。他望着天上的星星,思索着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恐惧感,还有“悍妇”告诉他在杜盖·恩德斯尼的伤口里发现骨头的事。这可能是虚构的,和其他那些有关巫术的谣言一样,每当有坏事发生,这些流言就会像雨后的风滚草一样迅速传播开来。但也可能是真的,也许有人认为自己被恩德斯尼下了咒,所以要杀了他,并将死人骨头所携带的毒素返还给他,以此解开自己身上的咒。还有一种可能,是一个巫师杀死了杜盖·恩德斯尼,丢下骨头作为标志。不管是哪种情形,这一信息是怎么传入柏德沃特人的耳朵的呢?契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答案。那块骨头是在尸检时被发现的,法医把它作为“伤口里的外来物品”记录在案。但这个“外来物品”很奇怪,法医在和朋友聊天时提起了它,就此流传开来。然后一个纳瓦霍人听说了这件事——通常是一名护士——对一个纳瓦霍人来说,其含意是显而易见的。“人骨”这个词会以光速传到柏德沃特。

这也是在利普霍恩副队长坚持要了解全部细节时,他没有提骨头的原因。契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动机。是因为这条信息模糊不清、不值一提吗?他心里明白,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想看到利普霍恩听到此事的反应,利普霍恩不能容忍任何与巫术有关的事。不过,下次见到利普霍恩时,他应该会提到骨头的事。

契侧过身去,想躺得舒服一些好好睡一觉。明天他将去一趟法明顿监狱,罗斯福·比斯提正关在那里,等着FBI决定拿他怎么办。他要设法让比斯提开口谈巫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