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克维尔的灾难(第2/4页)

“他们骑着马跑了一两英里的路之后,在沼泽地里遇到了一位牧羊人,他们大声地向他询问是否看到了他们正在追赶的人。听说当时那位牧羊人被吓得简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牧羊人说他的确见到了一位可怜的姑娘,身后还跟着一群正在追逐她的猎狗。‘我不止看到了这些呢,’牧羊人接着说,‘修果·巴斯克维尔骑着他那匹黑马也是从这里跑过去的,他后面还跟着一只像魔鬼一样的大猎狗,那只猎狗悄无声息地跟着。我的天啊,我可不希望那样可怕的狗跟在我身后!’那些本来就已经喝醉了的人骂了牧羊人一通,然后就再次沿着这条路骑马追赶。但没过多久,他们就被一些声音吓得浑身战栗,那些声音从沼泽地里传来,是马在跑的声音,紧接着,这些人看到了修果·巴斯克维尔的坐骑,那匹黑马的嘴里淌着白沫,马鞍上已经没有人了,缰绳拖在地上,转眼之间,它就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那些流氓赶紧靠在了一起,因为当时的情景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了万分的恐怖,但他们最终还是壮起胆子,继续在沼泽地里向前行进。假如这时只有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在那里,那么,连想都不用想,这个人早就调转马头逃走了。他们缓慢地骑着马前进,最后终于追上了修果·巴斯克维尔豢养的那群猎狗。这些猎狗原本都是靠着勇猛和纯种出名的,但到了这个时候,它们却全都拥挤在一条位于沼泽地里的深沟尽头,悲哀的嚎叫声此起彼伏,有的猎犬干脆溜之大吉,有些却竖起了脖子上的毛,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前面那条窄窄的小沟。

“这群人把马勒住,你们可以猜想出来,比起刚出发时,他们现在的头脑要清醒多了。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想再前进了,但是,有三个人的胆子最大——或许是因为他们酒喝得最多——他们继续骑着马朝山沟行进。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中间矗立着两根巨大的石柱,这些石柱直到今天都可以看到,也不知是哪位古人立起来的。月亮发出的白光照亮了这块空地,那位逃走的姑娘因为过度的疲惫和突然受到的惊吓,已经死去了,她的尸体横躺在了空地的中心,修果·巴斯克维尔的尸体就在她的旁边。但真正令这三个胆大妄为的酒鬼感到毛骨悚然的,却不是面前的两具尸体,而是正趴在修果的身上,用利齿撕咬着他的喉咙的那只怪兽。它真是一只可怕的畜生,长得又大又黑,模样就像一只猎狗,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猎狗。当三个人看着这只野兽撕咬修果·巴斯克维尔的喉咙时,它突然把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流着口水的大嘴转了过来,正对着他们。三个人被吓得大声叫了出来,赶紧调转马头逃走了,甚至是在已经走出了沼泽地的时候,他们仍然在不停地惊呼。据说,当天晚上,三个人中的一个就因此被吓死了,过了不久,另外两个人也变得精神失常起来。

“我的孩子们,以上就是关于那只猎狗的来历和传说,听长辈们说,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只可怕的猎狗就一直在骚扰我们这个家族。我之所以要把它记录下来,是因为我一直这样认为:有些东西,只要你知道得清清楚楚,就不可怕;可怕的是随随便便就听信某些东西和对某些东西胡乱进行猜测。我无法否认,我们家有很多人都没能善终,死得过于突然、悲惨而又带有某种神秘色彩。我只愿上帝能够给予我们这个家族慈爱的庇护,不要再把惩罚降临到我们这些第三代甚至是第四代虔诚地按照圣经的旨意行事的人们身上了。我的孩子们,我以上帝的名义命令并且劝告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不要在夜幕降临、邪恶势力猖獗的时候从沼泽地那里经过。

“(这封家书是修果·巴斯克维尔★★★这里的修果·巴斯克维尔与这封手稿开头所提到的修果·巴斯克维尔并不是同一个人,前者是后者的后人,两个人的名字相同。

◆◆◆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罗杰和约翰的,并叮嘱两个人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告知他们的姐姐伊丽莎白。)”

读完了这篇古怪的手稿之后,摩梯末医生把自己的眼镜推到了额头的上方,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歇洛克·福尔摩斯。福尔摩斯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把手里即将烧完的烟头丢进了炉火中。

“怎么了?”福尔摩斯问道。

“您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吗?”

“也许对那些搜集神话传说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这时,摩梯末医生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来。

“现在,让我来告诉您一件最近才发生的事情,福尔摩斯先生,这张报纸是今年5月14日的《德文郡纪事报》,上面有一篇关于几天前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去世的简短消息。”

我的朋友把上身稍微向前倾了倾,脸上也随之现出了一副专注、严肃的神色。

前来拜访我们的客人把额头上的眼镜放回原处,再次开始了他的朗读:

“近日,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的突然去世,给本郡带来了不尽的悲哀。据说,查尔兹爵士很有可能会在下一届的政府选举中被提名为中部德文郡的自由党候选人。尽管查尔兹爵士在巴斯克维尔庄园居住的时间还不长,但他那慷慨、忠厚的品格已经受到了周围群众深深的敬爱。在这样一个充斥着暴发户的时代,像查尔兹这样的名门望族的后代,却能做到衣锦还乡,重新振兴因为饱受厄运诅咒而中道衰落的家声,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查尔兹爵士在南非曾经靠着做投机生意而挣了一大笔钱。与那些一直要等到倒了霉才肯罢休的人相比,查尔兹爵士的行为无疑是聪明之举,他带着自己已经变卖了的财产回到了英伦三岛。居住在巴斯克维尔庄园的两年间,没有一个人不会在公开或私下的场合议论两句他那个规模庞大的重建和修缮计划,但是,这一计划却因爵士本人的逝世而不得不被迫中断。由于他并没有后人,所以他也曾公开声明,在他的有生之年,德文郡的整个乡村地区都会得到他的捐助,所以,很多人都为他的突然去世感到悲痛。至于他为本地和郡里的慈善机构慷慨捐赠的消息,本报更是经常刊登。目前的验尸结果不能完全解释与查尔兹爵士之死有关的各种情况,至少还不能防止由于迷信原因所引起的谣言在当地的流传。总之,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查尔兹爵士之死是由犯罪引起的,或者令人产生一种想法,即查尔兹爵士的死亡并不是由自然原因引起的。在查尔兹爵士的妻子去世之后,他就没有再娶,在有些方面,据说他的精神状态表现得有一点反常。他虽然坐拥如此庞大的家产,但个人的爱好却十分简单。在巴斯克维尔庄园中,只有两名仆人,就是白瑞摩夫妇,丈夫是庄园的总管,妻子则是一位管家婆。他们的供词已经得到了几个朋友的证实,这些证词显示:查尔兹爵士的身体健康状况确实不是很好,尤其是他的心脏,几点得病的症状表现得极为明显,面色多变、呼吸困难以及严重的神经衰弱。关于这一点,死者生前的好友和私人医生杰姆士·摩梯末先生的证词都是一样的,因此可以作为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