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卫失踪案(第3/6页)

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焦急的喊声:“等等,等等!”我们抬头一看,门口颤巍巍地站着一个古怪的小老头,他身上的黑色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头上的礼帽是宽边的,领带是白色的,这身打扮看起来相当老土,跟在殡仪馆上班的工人差不多。不过虽然他这副衣衫褴褛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但声音却很洪亮,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我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问道:“先生,请问你是谁?是谁给了你动这些文件的权利呢?”

“本人是位私家侦探,正在想办法了解他失踪的原因。”

“侦探?是谁聘用你的?”

“西锐利·欧沃顿先生,他是斯道顿先生的朋友。苏格兰场介绍他找到了我。”

“那么您又是谁呢,先生?”

“我就是西锐利·欧沃顿。”

“如此说来,给我发电报的人就是你啦?我是乘着贝斯瓦特公共汽车匆忙赶到这里来的蒙特·詹姆斯爵士,你已经把事情全权委托给这位侦探了吗?那佣金由谁来付呢?”

“假如我们能把高夫利找到,我这位朋友他一定会付钱的。”

“但如果无法找到他呢?你想怎么办!”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他的家里应该会……”

小老头儿尖着嗓子喊道:“先生,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一个便士都别跟我要——一个也不给。侦探先生,您明白吗?我是这个失踪的年轻人的唯一的亲人。可是,我要让你明白,我不会承担任何的责任。由于我从来都不敢浪费钱,他才有了继承我的财产的可能,但是现在我没有想过让他得到这笔财产。我告诉你,因为你轻易翻动别人的文件,如果我发现丢失了什么贵重东西,我要让你承担全部的责任。”

福尔摩斯说道:“这样吧,先生,我来问你,对于斯道顿的失踪,你有没有责任?”

“跟我有什么关系,先生,他的年纪不小了,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完全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是自己弄丢了自己,我根本没有责任去把他找回来。”

福尔摩斯眨着眼睛,以嘲笑的口吻对伯爵说道:“我很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也许并未理解我的意思。人们一直把高夫利看成一个穷人。这次他被人劫持,绝对不是由于他有多少钱。反而是您,蒙特·詹姆斯爵士,阔气的您名声远扬,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一伙强盗为了知道您的财产状况而劫走了您的侄子。”

这个一点好感都没有给人留下的客人脸色变得苍白,与他的领带互相衬托。

“上帝,太可怕了!居然有人会干出这样的事!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丧尽天良的恶棍!高夫利可是好孩子——他很顽强,不可能出卖我。今天晚上我就把钱存进银行。侦探先生,请您多费心,务必安全地救出他来。至于佣金,您尽管开口,五镑、十镑我都付得起。”

即使这个“高贵”小气鬼身上全无铜臭气味,对我们也没有半点帮助,因为他对侄子没有任何了解。蒙特·詹姆斯爵士被打发走之后,我们便将全部精力集中到了那份残余的电报上。福尔摩斯把残文抄了一份,我们便拿着去寻找相关线索。欧沃顿则跟其他队员商量如何应付眼前的不幸局面。

我们来到了一家离旅馆不远的邮电局的门口,福尔摩斯对我说:“我们可以试试,华生,假如有相关证明,我们当然能够直接索取存根进行查对,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明。邮局的人都很忙,大概记不住发电报的人的相貌。我们冒险一试吧。”

窗口对面是一位年轻女子,福尔摩斯装着若无其事地对她说:“劳驾,我昨天发的电报大概出了问题——对方没有回电,我觉得可能是忘了署名了。您可以帮我查一下吗?”

那人问道:“发电报的时间?”

“六点多点儿。”

“收件人是谁?”

福尔摩斯在唇边竖起一个手指,示意我别说话。接着,他自信地小声说道:“最后一句是‘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帮助我们’。我急着接回电呢。”

这位工作人员很快便找到了一张存根,然后将它铺在了柜台上。

她说:“就是这封。上面确实没署名。”

福尔摩斯说:“我说怎么没有回信呢。唉,我真是蠢!早上好,女士,真是谢谢您。”当我们走出邮局来到大街上时,我的朋友一边搓手一边“咯咯”地笑出了声。

我问:“情况怎样?”

“华生,我们大有收获。本来我准备了七种方法来应付她,没想到居然一次就成了。”

“我们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

他说:“我知道我们应该从哪里着手了。”

他拦住一辆马车,让车夫把我们拉到帝国十字街火车站。

“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对,我们一定要去剑桥一趟,所有迹象似乎都跟剑桥相关。”

“那么斯道顿为什么会失踪呢,你是怎么想的?在我们办过的案件中,每一件都有明确的肇事动机。你不是真的认为有人劫持了斯道顿,然后想从阔富翁那儿得到钱财吧?”

“亲爱的朋友,我的确不是那么想的,我只是灵感突现,恰好这样又能让那个令人讨厌的老头儿产生兴趣。”

“的确如此,但是,你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呢?”

“有这样几种假设。你看,事情是在这场重要比赛的前一天夜里发生的,而且失踪者还是一个关系到球队能否获胜的核心队员。这两个点当然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但确实挺有意思的。法律规定业余比赛不允许赌博,可难保有人会在场外私自设赌——就像赛马场的那些流氓在赛马时进行赌博一样,这是一种解释。第二种解释就很明显了,年轻的斯道顿现在虽然没有钱,可将来他的确要继承一笔丰厚的遗产,为了得到赎金而劫持他也是可能的。”

“可是电报上的话又如何解释呢?”

“是啊,电报的问题依然是我们务必要解决的,华生,我们不应当因为这两种假设而使注意力分散。去剑桥的目的就是为了搞明白斯道顿为什么要发这封电报。我们现在还不明确侦查的方向,但这是条线索,我们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弄明白。”

当火车停在这座古老的大学城的火车站时,天色已黑,福尔摩斯雇马车把我们拉到了一位名叫莱斯利·阿姆斯昌医生的家里。那是一条繁华街道边上的一栋豪华住宅。仆人领着我们进去之后,我们等了很久才在诊疗室见到了坐在桌子后面的医生。

我没有听说过莱斯利·阿姆斯昌这个名字,这表明我与医学界人士的联系已经很少了。这时我才得知,他在不少学科都有很深的造诣,目前是剑桥大学医学院的一位负责人,而且在全欧洲都很有名。就算对他的光荣历史没有了解,与他见面时也肯定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一张胖脸方方正正,两道浓眉下面的眼睛散发着阴郁,下巴倔犟地挺着,如同雕刻一般。我认为他是个性格阴鸷、思维敏捷的人,这种人通常都很难对付,因为他冷酷无情、能吃苦、有忍耐力。他接过福尔摩斯的名片之后,又抬头来看了看他,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