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2/4页)

然而,公诉方最终还是打赢了这桩案子,因为他们找到了一位至关重要的证人。他是冈贝尔在中央情报局的前上司,他作证道,冈贝尔在六十年代早期从事的一系列实验研究,旨在探索如何将催眠术与药物结合以创造出一种“超级催眠”,试图在道德性和安全性两方面摆脱大脑对被催眠者的约束,这是一种意念控制手段。这位前上司还说,在冈贝尔的那些实验中,取得积极效果的催眠增强剂药物就包括可待因和硫喷妥钠。

陪审团讨论了两天时间,最后认定冈贝尔对四名儿童实施性侵的罪名成立。他被判处八十五年监禁并被押往位于雷福德的联邦感化监狱服刑。文件夹中有篇文章还报道说,他曾以辩护不当为由向法院提起过申诉,但他的申请被佛罗里达最高法院以下的各级法院悉数驳回。

我把光标拖到文件夹底端,注意到最后一篇报道的发表时间居然是几天前。我觉得有些奇怪,冈贝尔被定罪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已被送入监狱。另外这篇文章刊登在《洛杉矶时报》上,而之前关于他的所有报道都引自《奥兰多前哨报》。

带着几分好奇,我开始阅读,起初我以为是劳丽·普莱恩犯了个错误,这类情形也不算少见。我以为她发了一篇跟我查询请求不相关的文章,误把《落基山新闻》其他同事的查询结果错发给了我。

这篇报道写的是好莱坞汽车旅馆女服务员遇害案的一名嫌疑人。我正打算不再读下去却扫到了霍勒斯·冈贝尔的名字。文章说,这个杀害女服务员的嫌疑人曾在雷福德监狱与冈贝尔一同服刑,甚至还帮助他起草了一些上诉文书。我把这几句话重读了一遍,一个念头猛地冒出来,越转越快,几乎要跳出我的大脑。

断开电脑网络后,我再一次拨出蕾切尔的传呼号码。这一次,按下那些数字时,我的手指激动得一直发颤,拨完后手仍然无法控制地抖个不停。我又在房间里踱起步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话。终于,仿佛迫于我凝视的威力,电话响了,而我都等不及第一声响铃释放它的余音,就一步上前抄起听筒。

“蕾切尔,我想我有发现了。”

“我只希望你不是发现自己染上梅毒了,杰克。”

是格雷格·格伦。

“我以为是别人打来的。听着,我正在等一个电话,非常重要,我必须得在它打进来的第一时间接到。”

“想得美,杰克。我们这边都要排版印刷了,准备好了吗?”

我看了看手表。他说得没错,已经过了第一截稿时限十分钟了。“好吧,我准备好了。行行好,尽量说快点。”

“好的。首先,干得不赖,杰克。这真是……哼,虽说还不能完全弥补丢失首发的损失,但文笔比那一篇剽窃报道好多了,而且放的料也多得多。”

“谢谢,所以哪里还需要修改?”我快速接过话问道。

我才不在乎他的称赞或者批评,只想赶紧对完,别错过蕾切尔的回电。房间里只有一条电话线,我不能在打电话的同时让电脑连到《落基山新闻》的内网上查看报道的编辑修订版。于是,我只能在电脑上调出我写的原始版本,格伦在那头把他做的修改读给我听。

“我想让开头更紧凑,更有震撼力,直接把读者注意力聚焦到那份传真上。为了让这一点更加突出,我推敲了一番,改成这样:‘来自连环杀手的神秘信件:诗人一案于本周一出现最新转折,联邦调查局探员正在分析这份传真。另,调查表明,这位被冠以诗人代号的屠戮者,显然将随机挑选的孩童、女性和负责侦办凶杀案的警探作为捕猎对象。’你觉得怎么样?”

“好的。”

他把我使用的“研究”一词改成了“分析”,这种小事不值得抗议。接下来的十分钟,我们对文章主体框架做了些微调,又反复推敲了某些细节。他没做什么大改动,而且截稿时限都快压断他的脖子了,也没时间大改。总的来说,我觉得有些改动挺不错,有一些则是为了修改而修改,我共事过的所有新闻编辑都有这个通病。第二篇文章是篇比较简短的纪实报道,以第一人称口吻,叙述我是如何调查我哥哥的“自杀”事件,本来只想理解他行为的原因,结果逐步发现了诗人的踪迹。这是一篇轻描淡写的表功文章,为了《落基山新闻》的荣誉,这一篇格伦没改动一个字。我们谈完之后,他叫我别挂电话,他立刻把两篇文章发到文字编纂部的编辑那里。“我认为咱们最好别挂电话,文字编辑那儿有什么风吹草动好告诉你。”

“谁负责我这两篇报道?”

“布朗负责那篇重头戏,另一篇交给了拜尔。编纂后的回炉由我亲自审核。”

我顿时放下心来,我的文章交到了可靠的人手里,布朗和拜尔是那帮家伙中最棒的两人。

“你明天有什么计划?”等待编纂部意见的时候,格伦问我,“我知道现在时间还早,但咱们必须得提前谈谈周末版的安排。”

“我还没考虑这事。”

“你得准备一篇后续报道,杰克,或者类似后续之类的东西。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造了势,第二天就平平淡淡地戛然而止了。咱们应该继续跟踪,放个后续报道。这个周末,我打算来一篇场景式的纪实报道,可以写联邦调查局是如何展开追踪,只为抓捕一个连环杀手,也可以写写跟你打交道的那些探员,讲讲他们的性格和个人魅力。对了,我们还需要点照片。”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只是还没来得及想那么远。”

我还不想把最新的发现和正在酝酿的推测告诉他。像这样的消息,落到编辑手里是非常危险的。只要你告诉了他,转眼间它就登上了每日新闻排期表——这就钉死了,跟在花岗岩上刻字一样,无法再抹掉——而且还会被冠以这样的标注:杰克·麦克沃伊的后续报道,发现诗人与催眠师霍勒斯之间的关系。我决定还是再等等,在向格伦汇报之前先跟蕾切尔谈谈。

“联邦调查局那边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打算让你重新入局吗?”

“问得好,”我说,“我怀疑他们没有这个打算了。我觉得今天离开时,他们就跟我说再见了。事实上,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我估计他们是突然离开菲尼克斯的,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该死的,杰克。我以为你……”

“别担心,格雷格,我会找到他们的去处。等我找着了,我这里有一点东西,还能对他们有用,而且我手上还有些今天没放出来的料,谁怕谁。不管怎么说,我明天肯定还有东西写,只是现在还不怎么确定。待我核查后写成文了,我再写那篇场景式的纪实报道,但是你就别指望照片的事了,那些人不喜欢自己的照片被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