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胞兄妹(第2/3页)

“兰德尔·戈德勒在他妹妹嫁给这个人后便把她的名字从遗嘱里抹去了?”

“哦,索妮亚本身就很富有。兰德尔已经给了她许多钱,并尽可能地阻止她丈夫拿到什么甜头。但我相信,当律师敦促他立继承人以备万一我先去世的时候,他很不情愿地写下了索妮亚的后代,只是因为他想不起别的人选,而他又不是那种愿意把钱留给慈善事业的人。”

“那索妮亚有婚生子女吗?”

“对,就是皮普和艾玛。”她大笑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我只知道索妮亚婚后曾给贝拉写过一封信,要她转告兰德尔,说她幸福极了。还说她有了一对双胞胎,名叫皮普和艾玛。据我所知,后来她再也没有去过信。不过,当然,贝拉会告诉您更多的情况。”

布莱克洛克小姐觉得自己的陈述很有意思,但警督却丝毫没有快乐的神情。

“结论就是,”他说道,“如果那天您遭到杀害,这世界上至少可能有两个人会得到一大笔财产。当您说没有人有盼着您死的动机时,布莱克洛克小姐,您就错了。至少有两个人有兴趣。这对姐弟有多大?”

布莱克洛克小姐皱起了眉头。

“让我想想……一九二二年……不——很难记起来了……我猜想大约二十五六岁吧。”

她的脸抽搐了一下。“可您不会认为——”

“我认为有人冲您开枪是有预谋的,是为了杀害您。我认为这同一个人或几个人还会下手。我希望,如果您愿意的话,您要极其极其小心,布莱克洛克小姐。对方已经一次谋杀策划过了,但没能得逞。我想,另一桩谋杀很快就会上演的。”

2

菲莉帕·海默斯直起背来,把一绺秀发从湿漉漉的前额理到后面。她正在清理一块花坛。

“警督?”

她疑惑地望着他。与此同时,他打量着她,而且较上一次更为仔细。不错,模样姣美、略微泛白的金发、长脸,非常典型的英国人,倔强的下巴和嘴唇。她身上有一种压抑和紧张感。那双眼睛蔚蓝如海,目光稳定,无可奉告。正是那种——科拉多克暗想——会严守秘密的女孩。

“总是在您干活儿的时候来打扰您,海默斯太太,我感到很抱歉。”他说道,“可我不想等到您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去打扰。再说,远离小围场,在这儿跟您谈,我认为要自在一点儿。”

“是吗,警督?”

她的话音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与兴趣。但似乎有警惕的意味——抑或是他臆想出来的?

“今天早上有人跟我讲了一件事。这件事与您有关。”

菲莉帕只是略微扬了扬眉毛。

“您告诉我说,海默斯太太,鲁迪·谢尔兹这个人,您不认识?”

“不错。”

“您还说,您看见他死在那儿的时候,那是您第一次看见他。是这样吗?”

“当然啦。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您有没有,比方说,在小围场的凉亭里跟他说过话?”

“在凉亭?”

他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从她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点儿恐惧感。

“对,海默斯太太。”

“谁说的?”

“我得知您同这个人,鲁迪·谢尔兹,谈过话。他问您可以藏在哪儿,您回答说会指给他看,还提到六点一刻。抢劫发生的那天晚上,谢尔兹从公共汽车站到达这儿的时间就是六点一刻。”

出现了一阵沉默。然后菲莉帕发出了一阵短促的嘲笑,她看上去被逗乐了。

“我不知道是谁跟您这样说的,”她说道,“至少我可以猜得出。这个人捏造得非常愚蠢、笨拙——当然还很恶毒,由于某种原因,米琪恨我胜过她恨别人。”

“您否认这个指控?”

“这当然不是事实……我这一生从未见过鲁迪·谢尔兹,那天上午我也根本没有走近凉亭。我在这儿干活儿。”

警督和颜悦色地问道:

“哪天上午?”

又有片刻停顿。她眨动着眼睫毛。

“每一天上午。每天上午我都在这儿。我要一点钟才离开。”

她嘲弄地加上一句:“听米琪的话可不好。她从来都撒谎。”

“所以就是这样,”与弗莱彻一同离开时科拉多克说道,“两个年轻女人所说的故事大相径庭。我该相信哪一个呢?”

“每个人似乎都同意这个外国女孩总在撒谎。”弗莱彻说,“根据我和外国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撒谎总比说实话来得轻易。很显然,她对这个海默斯太太怀恨在心。”

“因此,你要是我的话,会相信海默斯太太了?”

“除非您有理由不这样想,长官。”

而科拉多克没有,并不是真的有——他的脑海里只有那过分沉稳的蓝眼睛和她讲到那天上午时那流畅的字眼。因为就他的记忆而言,他并没有提到凉亭谈话是在上午还是下午进行的。

毕竟,布莱克洛克小姐——如果不是布莱克洛克小姐,就一定是邦纳小姐——可能提到过一个年轻的外国人来访,想讨点儿返回瑞士的路费。因此菲莉帕·海默斯便可能推测谈话应该是在那天上午进行的。

但是,科拉多克仍然觉得,在她问“在凉亭?”时,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恐惧的意味。

他决定对此不作结论。

3

牧师的花园令人感到格外惬意。秋季的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降临到英格兰。科拉多克警督已不记得小阳春出现的日子到底是在圣马丁节还是圣路加节了,但他觉得那天非常惬意,也令人全身酥软。

他坐在躺椅上,那是精力旺盛的圆圆搬给他的,她正要去参加一个母亲们的聚会。马普尔小姐用一件披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膝头还搭着一大块毯子,坐在他身边打着毛线。温暖的阳光、花园的静谧以及马普尔小姐的毛线针发出的有节奏的轻击,使警督感到昏昏欲睡。然而,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噩梦般的感觉。

这仿佛是一个熟悉的梦,原本那么安逸,却由于一股危险的暗流不断增长,惬意最终变成了恐怖……

“您不该到这里来。”他没头没脑地说。

马普尔小姐毛线针的声响中断了片刻。她景泰蓝般的眼睛平静安详,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

她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小伙子。不过这儿的一切都很好呀。圆圆的父亲是我们那个教区的牧师,一位优秀的学者;他母亲是一个非常杰出的女人——拥有真正的精神力量。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因此,只要我来梅登厄姆,一定会到这儿来,跟圆圆小住一阵,这是世上最自然不过的事儿了。”

“哦,也许吧,”科拉多克道,“但——但别四处窥探……我有一种感觉,真的,这样做可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