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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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可能是镇长吧?”科尼什探长若有所思地说。

他用铅笔轻敲了一下那张名单,德莫特·克拉多克咧嘴笑了。

“单凭主观愿望得出来的想法?”他问。

“你这么说也无可厚非,”科尼什说,“他是个自命不凡又假仁假义的老伪君子!”他继续说道,“每个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四处滥用权势,极其道貌岸然,在过去的几年中干尽了渎职之事。”

“你们没让他卷铺盖回家吗?”

“没,”科尼什说,“他十分狡猾,每次都刚好站在法律这一边。”

“我承认,这个想法很具诱惑力。”德莫特·克拉多克说,“但我觉得你应该尽早将此刻脑海里的美丽图画清除掉,弗兰克。”

“我知道,我知道,”科尼什说,“他只是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名单上还有谁?”

他们俩再次研究起名单来。上面还有八个名字。

“有一点我们都很肯定,”克拉多克说,“就是这张名单上不会遗漏什么人吧?”口气里有一丝疑问,科尼什立马给了回复。

“我想您可以肯定,当天就这么多人。继班特里夫人之后来的是牧师,接着就是巴德科克夫妇。那时楼梯平台上有八个人,分别是镇长及其夫人,从洛厄农场过来的乔舒亚·格莱斯和他的妻子,来自马奇贝纳姆先驱-阿格斯报社的唐纳德·麦克尼尔,从美国来的阿德威克·芬恩,以及美国影星萝拉·布鲁斯特小姐。人名都在这儿了。另外,还有那名来自伦敦、似乎十分喜爱艺术的摄影师,她在楼梯角落架了一个相机。如果——照您所说的,班特里夫人所说的玛丽娜·格雷格‘凝固的表情’是因为看到了楼梯上的某个人,那么就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了。镇长很遗憾地被排除在外。格莱斯两口子也可以排除嫌疑,我想他们从没离开过圣玛丽米德。那么就剩下四个人了。当地的记者不太可能,而照相的姑娘都在那儿待了半小时,玛丽娜不可能那么久才反应过来。于是,剩下谁了?”

“从美国来的不详陌生人。”克拉多克说,微微笑了笑。

“您说对了。”

“我同意,他们是目前最佳的怀疑对象。”克拉多克说,“他们的出现完全出乎意料,阿德威克·芬恩是玛丽娜多年未见的旧情人。至于萝拉·布鲁斯特,则是玛丽娜第三任丈夫的前妻,他的丈夫为了娶玛丽娜而和她离了婚。我想那次离婚闹得很不愉快吧。”

“我要将她列为头号嫌疑犯。”科尼什说。

“是吗,弗兰克?时隔十五年,她自己又改嫁过两次之后?”

科尼什说女人总是很难懂,德莫特同意这个说法,但也表示觉得这样很奇怪。

“但您也同意,嫌疑犯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有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有可能是雇来招待酒水的人吗?”

“不管那个传说中‘凝固的表情’了吗?嗯,我们大体上调查了一下,巴辛市场的一家餐饮公司得到了这份工作——我是指宴会上的招待工作。实际上,那幢房子里有个男管家,名叫朱塞佩;还有两个在电影公司食堂里工作的本地小姑娘。她们俩我都认识,不算聪明,但应该是无辜的。”

“又推给我了,是吧?看来我要去和那个记者小伙儿聊聊,他也许看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接着去伦敦,阿德威克·芬恩,萝拉·布鲁斯特,还有那名女摄影师——她叫什么来着?玛格特·本斯。她可能也看到了什么。”

科尼什点了点头。“我觉得萝拉·布鲁斯特的嫌疑最大。”他说,并好奇地看着克拉多克,“您似乎并不像我这样肯定是她。”

“我是在想做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德莫特缓缓说道。

“难度?”

“把毒药放进玛丽娜的酒杯中,而不让任何人发现。”

“嗯,这对每个人来说难度是一样的,不是吗?这是个疯狂的举动。”

“我同意这是个疯狂的举动,但对于萝拉·布鲁斯特这样的人来说,做这样的事比其他任何人都显得更为疯狂。”

“为什么?”科尼什问。

“因为她是位重要的客人,她算是个名气响当当的人物了。每个人都会看着她。”

“确实如此。”科尼什承认道。

“当地人会互相用胳膊肘轻推着窃窃私语,并盯着她看。玛丽娜·格雷格和贾森·拉德迎接过她后,由一位秘书负责照看她。做这样的事很不容易,弗兰克。无论你多么机敏,都不能保证没人会看到你。这里有个障碍,而且是个不小的障碍。”

“但就像我说的,这个障碍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不,”克拉多克说,“哦,不是的。绝非如此。试想一下男管家朱塞佩吧,他一直在和饮料、酒杯打交道,忙着倒酒、递酒杯。他可以在酒里放一撮或者一两片卡蒙,易如反掌。”

“朱塞佩?”弗兰克·科尼什思索道,“您认为是他干的?”

“虽然目前没理由相信是这样,”克拉多克说,“但也许我们能找出个理由来。也就是说,一个有事实根据的动机。是的,他完全有可能这么干了。或者是某个负责餐饮的人干的,他们当天都不在场——太遗憾了。”

“也许有人为了这个目的蓄意将自己安插到餐饮公司也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说,整件事情有可能是有预谋的?”

“我们目前对此一无所知。”克拉多克着急地说,“毫无头绪。除非能撬开玛丽娜·格雷格或者她丈夫的嘴,控出些想知道的事情。他们一定知道是谁,或者说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但他们不愿意说。而我们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透露,咱们的调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继续说:“不要过度在意那个‘凝固的表情’,那也许只是个纯粹的巧合罢了,还有其他人能轻而易举地办到这件事。那位女秘书,埃拉·杰林斯基。她也一直忙着搞酒杯的事情,把东西传来传去,没人会带着特殊的兴趣去注意她。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那个瘦弱得像竹竿似的年轻人身上——我忘了他叫什么了。黑利——黑利·普雷斯顿?对,就是这个名字。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事实上,他们中随便哪个想要除掉玛丽娜,在一个公开的场合下手都要安全多了。”

“还有别人吗?”

“呃,丈夫总是嫌疑人之一。”克拉多克说。

“又回到丈夫身上了。”科尼什微微一笑,说,“在意识到玛丽娜才是预期的受害者之前,我们还都认为是那个可怜的巴德科克呢。现在我们又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贾森·拉德。但我不得不说,他似乎是个很专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