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你是说圣玛丽米德?”总探长克拉多克猛地抬起头。

助理警长有些诧异。

“是的,”他说“圣玛丽米德,怎么了?它——”

“没什么。”德莫特·克拉多克说。

“就我所知,那是个小地方。”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当然,如今也新建了不少楼房。事实上,据我所知,从圣玛丽米德到马奇贝纳姆这一路上都是这样。黑林福斯电影制片公司,”他补充道,“在圣玛丽米德的另一头,朝着巴辛市场的那个方向。”他仍旧是一脸好奇。德莫特·克拉多克觉得自己也许该再解释一下。

“我认识住在那儿的一个人,”他说,“在圣玛丽米德,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也许她已经死了,我不太确定。如果没死的话……”

助理警长明白了属下的观点,或者说,至少他认为自己明白了。

“是的,”他说,“这能让你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事件本身。我们需要了解一些当地的八卦,因为整件事都很古怪。”

“郡里已经来找我们了?”德莫特问。

“是的,我这儿有封郡警察局长发来的信,他们认为这不仅仅是起地方性案件。戈辛顿庄园是这片地区中最大的宅子,最近被卖给了影星玛丽娜·格雷格和她的丈夫,作为其宅邸。他们正在黑林福斯的新电影公司拍一部电影,还在宅子里举办了为圣约翰急救队筹款的宴会。死者——名字叫希瑟·巴德科克——是圣约翰急救队的地方秘书,也为这次宴会做了不少后勤工作。她似乎相当能干,也算有头脑,并且在当地很受欢迎。”

“是那种蛮横霸道的女人吗?”克拉多克提醒道。

“很有可能,”助理警长说,“就我的经验来看,蛮横霸道的女人很少会被谋杀,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一想到这件事就会让人觉得有些遗憾。出席宴会的人空前地多,天气很热,一切都顺利地按计划进行着。玛丽娜·格雷格和她丈夫在戈辛顿庄园里举办了一个小型私人招待会,大约有三四十个人到场。地方要员、圣约翰急救队的相关人员、玛丽娜·格雷格的朋友,还有几个电影制片厂里的人。一切都很平静、美好、愉快。但极其荒谬的是,希瑟·巴德科克居然在那儿被毒死了。”

德莫特·克拉多克若有所思地说:“选这个地点作案真是奇怪。”

“这也是郡警察局长的观点。如果有人想毒死希瑟·巴德科克,为什么非要选这么个下午,以及这样的场合?有几百种更简便的下手方式。要知道,在二三十个来回走动的人当中下药到鸡尾酒里,不管怎么说,都是相当冒险的。肯定会有人看到。”

“药肯定是下在酒里的?”

“是的,肯定在酒里。我这儿有详细的记录,是个医生们喜欢的费解名字,不过实际上这种药在美国是很常见的处方药。”

“在美国,我懂了。”

“哦,在我们国家也是。只是这些药物在大西洋的另一端用得更随意一些。少量服用对病情很有帮助。”

“必须要处方,还是能自由购买?”

“不,你必须得有处方。”

“确实奇怪。”德莫特说,“希瑟·巴德科克和这帮搞电影的人有关系吗?”

“没有任何瓜葛。”

“她家里人呢?”

“只有她丈夫。”

“她丈夫。”德莫特沉思道。

“是啊,人们总会这么想,”他的上司赞同地说,“但是那个当地的探长——我想他的名字叫科尼什——好像完全不这么认为。尽管他在报告中指出巴德科克先生看上去有些紧张和不安,但他同时指出,正派的人在被警察问讯时都会这样。他们似乎是很一对很忠诚的夫妻。”

“换句话说,当地的警察认为这案子不该归他们管。好吧,我想这件案子应该会很有趣,我接了。那我现在就去啦,先生?”

“好的,最好能尽快赶到那里,德莫特。你想要谁跟你一块儿去?”

德莫特思索了一会儿。

“我想就蒂德勒吧,”他思考着说,“他人不错,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十足的影迷。我想这一点也许能帮上忙。”

助理警长点了点头。“祝你好运。”他说。

2

“哇!”马普尔小姐满面红光,既快乐又惊喜,“这真是太意外了。你好吗,我的孩子?尽管你现在已经不再个孩子了。你现在在做什么?总探长还是他们新创出来的高级警官?”

德莫特跟她说了自己目前的职位。

“我想我都不需要问你来这儿是要干吗。”马普尔小姐说,“我们这儿的谋杀案绝对能引起苏格兰场[1]的注意。”

“他们把案子移交给我们了,”德莫特说,“所以,我一到这儿就自然地直奔司令部来了。”

“你是说……”马普尔小姐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是的,姑姑,”德莫特毫不避讳地说,“我就是指您。”

“但恐怕,”马普尔小姐遗憾地说,“我如今已经不太过问世事了,我甚至很少出门。”

“您出门次数多到能摔上一跤,并且被一位十天后将被谋杀的女士扶了起来。”德莫特·克拉克多说。

马普尔小姐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说这些事的。”她说。

“您该知道,”德莫特·克拉克多说,“之前还是您告诉我的,在小村庄里,每个人都悉知所有的事。”

“我有个不会被记录下来的问题,”他补充道,“您看见她时,有没有觉得她会被杀?”

“当然没有,完全没有。”马普尔小姐惊呼道,“这想法多么荒唐!”

“当您直视她丈夫的眼睛时,没有联想到哈里·辛普森、大卫·琼斯或是多年前认识的谁吗?那种会把自己妻子推下悬崖的男人。”

“不,我没有,”马普尔小姐说,“我很肯定巴德科克先生不会做那种邪恶的事情。至少,”她若有所思地补充道,“我基本能肯定。”

“但人的天性使然……”克拉多克顽皮地嘟哝道。

“确实,”马普尔小姐说,接着又补充道,“我敢说,经过这次理所应当的悲痛后,他不会太思念她……”

“为什么?他常受她的压迫?”

“哦,那倒不至于,”马普尔小姐说,“但我认为她——嗯,她不是那种体贴的女人。心地善良,却不懂关心体谅。她很爱他,在他生病时照顾他,料理他的三餐,是位很好的主妇。但我觉得她不会——呃,甚至不会知道他的感受和想法。这点会让男人活得很寂寞。”

“啊,”德莫特说,“那他将来的生活会变得不那么寂寞了吗?”

“我猜他会再婚的,”马普尔小姐说,“可能还会很快。但遗憾的是,他很可能会娶一个相同类型的女人,我是说,他会找个性格比他本人强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