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页)

“爱斯伯罗小姐,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整个家族对玛蒂娜这件事持什么态度?他们私底下是怎么说的?”

露西立刻给出了她的答案。

“他们对艾玛很不满,因为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对坎佩尔也很不满,好像是他让艾玛去的。哈罗德和阿尔弗雷德觉得玛蒂娜这件事是个骗局,完全是伪造的,艾玛不太确定,塞德里克也觉得这事是讹诈,但他觉得没有那么严重。而布莱恩,他的想法不太一样,好像挺相信这事的真实性。”

“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哎,布莱恩就是那样,容易被事情的表象迷惑。他觉得玛蒂娜是埃德蒙德的妻子——或是遗孀——她虽然突然返回了法国,但他们之后还会收到她的来信,可目前为止,她没有写过信,也没发过电报什么的。这在他看来也是很正常的,因为他自己从不写信。布莱恩很可爱,就像一只等主人带出去散步的小狗。”

“那你带他出去散步了吗?”马普尔小姐问道,“去了猪舍?”

露西机灵地给马普尔小姐使了个眼色。

“那个房间里,来来往往有那么多男士。”马普尔小姐默默地想着。

虽然她在维多利亚时代之后才出生,但马普尔小姐说“男士”这个词的时候,经常用维多利亚时代的腔调,让人仿佛置身于那个年代,脑中会立刻出现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也许有胡子——虽然有时不那么招人喜欢,但一定是男子气概十足的。

“你是个漂亮的姑娘,”马普尔小姐夸奖了露西一番,“我看他们一定献了很多殷勤吧?”

露西脸上泛起了一丝羞意,脑中闪现出一些记忆的片段:猪舍里,倚墙而靠的塞德里克,厨房的桌子边坐着苦闷的布莱恩,阿尔弗雷德帮她收咖啡杯时触碰到的指尖。

“男人,”马普尔小姐说道,语调就像在谈论某种危险的未知物种一样,“即使不再年轻——在某些方面都有相似之处……”

“亲爱的,”露西大声回答,故意提高了嗓门,“如果在一百年前,你肯定被当成女巫给烧死了!”

接着她把老克瑞肯索普求婚的事说出来了。

“事实上,”露西说,“用你的话说,他们确实向我献了殷勤,但哈罗德还是很正直的——给我的条件是城里工作上的优厚待遇,我觉得这跟我的外表没什么关系——他们肯定以为我知道些什么。”

她笑了起来。

克拉多克并没有笑。

“多留个心眼,”他提醒道,“他们不是想接近你,可能是想谋害你。”

“这就更好理解了。”露西同意他的看法。

她微微哆嗦了一下。

“男孩们很开心,”她说,“大家都快忘记谋杀了,几乎要把这当成游戏了,但这绝不是场游戏。”

“没错,”马普尔小姐答道,“杀人案不是游戏。”

她思考了一会儿,提出一个问题:

“这些孩子是不是快开学了?”

“嗯,下周,假期的最后几天他们在斯托达德家过,明天他们就过去。”

“那就好,”马普尔小姐开心地说,“我可不想他们在这儿的时候再发生点儿什么事。”

“你担心老克瑞肯索普先生,觉得下一个被杀的会是他?”

“不是的,”马普尔小姐答道,“他很安全,我担心的是孩子们。”

“那就是担心亚历山大。”

“嗯,但——”

“四处搜寻——寻找线索,男孩儿喜欢干这种事——但也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克拉多克看着她,在想着什么。

“马普尔小姐,你还是不相信这是一起跟拉瑟福德庄园毫无关系的杀人案。你确定这起谋杀案和拉瑟福德庄园有关联?”

“确定,两者肯定有联系。”

“关于凶手,我们已知他是一名高个子、深色头发的男人,这是你朋友提供给我们的所有特征。而拉瑟福德庄园里有三个兄弟都是高个子,深色头发。死因审判那天,我出来看到三兄弟站在人行道上,等车开过来。他们都背对我,让我很惊讶的一点是,他们穿着厚外套,看起来都一个样。三个高个子深色头发的男人,实际上,他们三个完全不一样。”他叹了口气,“这下案子难查了。”

“我在想,”马普尔小姐小声说道,“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考虑得太复杂了,杀人凶手一般都很简单——作案动机明显……”

“马普尔小姐,你相信这个神秘的玛蒂娜吗?”

“我能相信,埃德蒙德和这名叫玛蒂娜的女孩结婚了,或者打算娶她。我知道艾玛给你看了他的来信,以我的观察和从露西那儿所了解的,这整件事不太可能是艾玛编造的——再说了,她这么做有什么必要?”

“所以我们暂且认为玛蒂娜的事是真的,”克拉多克若有所思地回答,“有这样一个动机,玛蒂娜的再次出现,还带着一个儿子,会分掉一笔克瑞肯索普家族的遗产——虽然这看起来很难引发一起杀人案,但他们现在都很需要钱——”

“哈罗德也是如此?”露西有些不大相信地问道。

“跟外表截然相反的是,即便是看起来大富大贵的哈罗德也不是一个理性、节制的金融家,他往一些收益并不好的风险投资里面扔了很多钱,抽不出身,急需一大笔钱来避免破产。”

“但即使这样——”露西欲言又止。

“嗯——”

“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意思,”马普尔小姐说道,“他下手的对象错了,你是要说这个吧。”

“嗯,玛蒂娜的死不能给哈罗德——和其他人带来任何益处,除非——”

“除非老克瑞肯索普死了,对,我也这样想过,据我从他的医生那儿了解到的信息,老克瑞肯索普的身体比其他人想得要好得多。”

“他还可以活好多年呢。”露西说,说完后她皱了皱眉。

“怎么?”克拉多克问,他想知道更多。

“圣诞节的时候他病得不轻,”露西说,“他说医生小题大做了——‘这样一来其他人会觉得我被投毒了。’他是这样说的。”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克拉多克。

“嗯,”克拉多克说,“我正想问坎佩尔医生这件事。”

“那个,我得走了,”露西说,“天哪,很晚了。”

马普尔小姐放下了织物,拿起《泰晤士报》,上面的纵横字谜刚做了一半。

“要是有本字典就好了,”她自言自语,“Tontine①[1]和Tokay②[2],我经常把这两个词弄混。我记得有一个是匈牙利的葡萄酒。”

“那是Tokay,”露西在门口转过头来说道,“一个是五个字母的单词,一个是七个字母的,提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