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4页)

“当然有,如果你愿意的话,下午都没事,晚上六点之前回来就行。”

“再好不过了。”

艾玛小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顾虑说了出来。“我父亲年纪大了,有时候——不太好服侍,他对钱看得比较重,有时候说的话让人反感,我不想——”

露西立刻把话接了过来。

“老人我服侍得比较多,不同性格的老人,”她说道,“我跟他们都挺合得来的。”

艾玛如释重负。

“这个父亲很难伺候!”露西自己分析着,“肯定是个暴脾气。”

她被安排独自住一间卧室,房间宽敞却昏暗,有个小电热器,已经开到最大了,房子里却不怎么暖和。艾玛带着她在庄园里转了一圈,庄园很大,却不太舒适。她们经过大厅的一扇房门时,一个声音吼道:

“是你吗,艾玛?那个新来的女孩到了吗?把她带进来,让我见见。”

艾玛的脸一下子就被吓红了,怀着歉意看着露西。

两人走进了房间。

房子的墙壁都用深色的天鹅绒包裹着,窗户十分窄,基本上透不进什么光,屋内摆满了厚重的维多利亚风格的红木家具。

老克瑞肯索普坐在轮椅上,身旁放着一根银色杖头的手杖。

他个子很大,体形消瘦,布满褶皱的皮肤包裹着松弛的肌肉,脸长得有点儿像斗牛犬,方形的下巴,浓密的深色头发下是一双灰色的小眼睛,眼神里充满怀疑。

“让我看看你,年轻人。”

露西面带笑容,泰然自若地走上前去。

“有件事你最好现在就弄清楚,住着大房子并不代表我们很有钱,我们没有钱,我们的生活很俭朴——听清楚了——俭朴!如果你有很多过分的想法,最好别来这儿了。在我这儿,鲶鱼和大鲮鱼没有区别,这一点你记住了,我受不了浪费。我住这儿是因为这房子是我父亲建的,我也喜欢这幢房子。在我死后,我的子女如果想卖这幢房子,可以卖掉,我估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毫无家庭观念。这房子建得很好——很结实。房子周围的土地也是我们的——为了免受外人打扰。四周的土地如果当建筑用地出售,能赚一大笔钱。我在世的时候这是不可能的,你们别想把我从这里面赶出去,除非我死了,你们把我抬出去。”

他两眼直直地瞪着露西。

“你是这幢房子至高无上的主人。”露西答道。

“取笑我?”

“当然不是,我觉得能有一块四周都是城镇的乡村土地,是件让人很兴奋的事情。”

“没错,在这儿你看不到其他的房子,你见着了吧?四周都是放牛的牧场——布拉克汉普顿的正中心。当风从那边刮过来时,会听到一些汽车的声音,但这里仍然像田园一样。”

他接着又用同样的语调命令艾玛:

“给那个该死的蠢医生打电话,告诉他上次的药完全没用。”

露西和艾玛转身离开。他在后面大声吼道:

“别让那个爱扫灰尘的傻女人进来了,她把我的书全弄乱了。”

露西问道:

“克瑞肯索普先生病了很久了?”

艾玛的回答有点儿闪烁其词:

“哦,有些年了……这是厨房。”

厨房空间很宽大,大型的厨灶炉具冰冷地放在那儿,像被遗弃了一般,旁边放着一个雅家炉。

露西询问开饭时间,然后看了看储物橱,之后高兴地对艾玛说:

“现在,情况我都熟悉了,不用管了,全交给我吧。”

艾玛那晚睡觉时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肯尼迪家没说错,”她说道,“这人相当不错。”

第二天一早,露西六点便起来了。清理房间,买菜,把做饭的材料放在一起,做早饭,并把早饭送到了老克瑞肯索普的房间,还同基德太太一起整理床铺。上午十一点时,她们在厨房里坐了下来,喝着浓茶,吃着饼干。“没架子”的露西、茶的浓烈与甘甜,让基德太太卸下了警惕,跟她聊了起来。基德太太是一个瘦小的女人,有很强的洞察力,但口风很紧。

“他就是个老吝啬鬼,艾玛得受多少气啊!她也不是任你欺负的那种人,必要的时候她也不是好惹的。每次男士们回家的时候,她都忙里忙外,到时候就会有好东西吃了。”

“男士们?”

“嗯,这原本是个大家族。老克瑞肯索普最大的儿子埃德蒙德在战争中阵亡了,二儿子塞德里克住在国外,没有结婚,经常画画。三儿子哈罗德在伦敦工作,也住在城里——娶了一位伯爵的女儿。四儿子阿尔弗雷德赚钱很有一手,但品行不太好,已经惹了一两次麻烦。大女儿伊迪斯的丈夫,布赖恩,是个很好的人——伊迪斯几年前去世了,但她丈夫仍然是家庭的一员。伊迪斯有个儿子,亚历山大少爷,他还是个学生,放假时经常会在这儿住一段时间,艾玛小姐经常成为他打闹的对象。”

基德太太刚刚说的露西都记住了,她继续给这位“告密者”添着茶水。终于,基德太太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今天上午好像聊了很久了。”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亲爱的,土豆要不要我帮忙准备呢?”

“都准备好了。”

“你真是太能干了!这儿好像没什么事做了,那我做自己的事去了。”

基德太太走出了厨房,露西还有多余的时间,无事可做,便擦拭起厨房的桌子来,之前她就想做这事了,但碍于那是基德太太分内的事,为了不得罪基德太太,只好停了下来。她又去擦镀银餐具,一个个都擦得闪闪发亮。露西做了午饭,收拾好厨房,饭后把餐具也洗了,下午两点半,她准备出门探探周围的情况。出门前,她把下午茶都准备好了,放在一张托盘上,有三明治和抹黄油的面包片,上面盖了一张湿餐布,让这些茶点不会太干。

她在花园里踱步——一件很常见的事。果园里稀稀疏疏地种着些蔬菜,温室破烂不堪,原本供人行走的路也长满了杂草,只有房子周围的那片蔬菜种得不错,没有受到杂草的侵蚀,露西觉得是艾玛亲自打理的。园丁是位老人,有点儿耳背,并不怎么做事,只是有人来时才装模作样做一会儿。露西愉快地和他攀谈起来,他住在这个马厩院子附近的一幢小房子里。

从马厩大院出来有一条行车道,走过车道,穿过两边都有栏杆的草坪后,便到了铁轨桥拱下,穿过桥拱,是一条窄小的后街。

每隔几分钟,铁轨拱桥上方的主线铁轨有一辆火车疾驰而过,当火车减速经过克瑞肯索普家旁的急弯时,她便认真观察。她走过桥拱,到了后街。这儿看起来很少有人经过,道路的一旁是铁轨的路堤,另一旁是大型工厂外墙。沿着路一直往前走,她到了一条街上,街旁有些小房子,她可以听到不远处主街的声音,一片交通繁忙的景象。她看着表。附近一幢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露西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