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暗流汹涌

在这寂静的冰面下,是止不住的暗流。

顾君行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走出了无归之狱。他脸上那一抹柔软的神色渐渐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凌厉之感。他摩挲着手中的怀表,指针指向七,抬眼一望,弦月被隐藏在云气之后,光影暗淡。

他很清楚,将夜的入狱会是一个导|火|线,将一切的争斗点燃。

黑猫塞温无声无息地从墙壁上跳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顾君行面色如霜,凛然的黑眸的中仿佛浮着一片蒙蒙的雾霭,让人无法窥见他的一丝半点真意。他拂袖,转身面对站在他面前的数位修士,温文尔雅地笑了。

“顾先生,不知可否拨冗一叙?”为首的修士着黑衣,是玄门的服饰。

“诸位并没有给我拒绝的选项。”顾君行微微一笑,道:“请带路吧。”

玄、黄两家,对秩序之卷早有觊觎。但是因为这项至宝并非获得者都可驱使,只有持有者才可翻阅使用,所以顾君行借助这股东风,在联盟扶摇直上。

秩序之卷没戏了,他们便把主意打上了其他东西。

譬如,自由之刃。

海角城之战中,亡灵之王口中的自由之刃将会伴随秩序之卷现世,整个世界上,怕是只有持有秩序之卷的顾君行才会得知线索。

玄、黄两家并非铁板一块,前来接顾君行的修士便是玄门心腹,而顾君行,想做的事情却是多得多。

“塞温。”顾君行甫一踏入玄门地界,便轻声对他肩膀上的黑猫道。“造个幻境,别让人过来。”说罢,顺着道路走到会客室,神情依旧从容自若。

玄门长老早就坐在主座,看样子是知道他不会拒绝,笑容也带着算计。他道:“不知顾先生可否知道自由之刃的下落呢?”他倒是正气凛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联盟抢先取得,防止西方拿到至宝如虎添翼。

顾君行放下茶盏,笑意温雅:“我当然知晓,不如长老过来些,我悄悄说与你听。”

玄门长老被他漆黑的眼眸蛊惑,站起身迟疑地走了两步,神色在清明和混沌中交错。

顾君行挑了挑点着的瑞兽香炉,然后撑着下颌,看向玄门长老的眼神一片冷然。他见对方中招,手指微微向下一压,让对方不得不跪在他面前。

这是他的天赋,精神控制。

他只身进入玄门,为的就是利用对方想要独吞自由之刃的心理,与这些贪心不足的老不修单独相处,然后搜魂。

顾君行本不愿意使用这种手段,早期他只对将夜坦白过这种能力,到后来修为精深,成为术法大家后,他更是把这项天赋封印起来从不使用。

这种冒犯他人独立人格的能力,将夜怕是不会喜欢。

顾君行伸手覆上长老的天灵盖,逐一读取他的思想。被他打了精神刻印的人会对他言听计从,只有他亲自抹去刻印,对方才会获得自由,可是依靠控制得来的名望和威信,不过是镜花水月。

碧落之主曾犯下过这样的错误,他并不想要重演,依靠控制他人精神去建造一个理想乡。

“十二月初七,我们会……在联盟进行一场政变……打压天城派和地虚一脉的势力……消灭顾党……除掉将夜……”长老断断续续地吐露着机密情报。

时间不多,只余五日,他必须把云中城再度掌握到手里。

顾君行听罢,拿了块小点心喂给窝在他怀里的黑猫,顺手摸了摸她的皮毛,淡淡地道:“塞温,天要变了。”

“你上次吩咐我做的事情,我都传达到了喵。”塞温吃的满嘴都是碎屑,舔着爪子,金黄色的竖瞳荧荧地亮,她道:“现在妖修分为两派,一派是选择跟着黄家走,属于铁杆拥黄党。新兴派不满联盟处理将夜,正在观望你的行动喵,努力一下完全可以争取。”

“已经开始分裂了吗?”顾君行挠了挠她的下巴,然后道:“塞温,你能说服他们吗?”

“不好说,新兴派大多都是被将夜救出来的喵,大多都有背叛经历,在联盟处境也尴尬。虽然你也为他们争取了很多福利,但妖修崇尚力量,只认将夜是恩人,这几日联盟出现好几次斗殴事件,都是他们不满将夜被下狱喵。”

“对他们说,是时候站队了,我要把将夜救出来,不计代价。”顾君行抱着黑猫站起身,眸底仿佛有星火溅落,激烈得很。他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呆在里面。”

牢狱那么黑,那么苦。他怎么舍得。

他安然无恙地出了玄门地界,来接他的是容砚,夜色浓深,他身着白底黑纹的天城派道袍,手持拂尘,面色肃然。

天城派首徒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他的伤势好的七七八八,却因为天城派势力被打压而赋闲在家。

他们也没有赶路,只是顺着朱雀大街一路走来。

冬日寒风凛冽,顾君行的宽袍大氅也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寒气,让他手脚冰凉,脸色像是霜雪一样冰白。

云中城风起云涌,新老势力神仙打架,这混乱的暗流让所有身在局中之人忧心忡忡。

顾君行伸手将黑猫抱下来,塞温撒欢似的往前跑了两步,在雪地里留下一串梅花印,然后歪歪头回身望了望,又呲溜一声跑掉,消失在远处。

顾君行看了看天色,神色莫辨。

容砚与他慢慢地走,灯火盈盈,云中城却不像往日繁荣。

流言四起,战争逼迫,使得近日用积分兑换灵石的修士增多,灵药法宝遭到疯抢,一直到黄昏关店之时才歇。身处大势之中的人,惶惶然不安,只得多囤积一些保命之物,这几日,联盟的物价就没有正常过。

此时容砚终于忍不住沉默,道:“顾先生,现在云中城情况不妙,您有什么打算吗?”

顾君行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问道:“从前有个身躯庞大的动物要去打一场生死之战,但他的肢体生了病,若是不去管他,病情扩散蔓延,他可能会慢慢病死,若是切掉病能治好,但是很可能他会在这场决斗中死去,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容砚怔了一下,意识到顾君行指的是什么,苦笑道:“这可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没有什么两全其美。”顾君行摇了摇头道:“他们今天敢动海角城的结界,明天就敢开云中城的大门。”

容砚抱剑不语,似乎感觉到了顾君行的决意,他眼底也有着一闪而逝的星辰。

“壮士断腕。”容砚静静地望着他,道:“宁可万众一心的死,不肯割地赔款,不肯跪着生。”

顾君行无声地笑了笑,然后道:“带我去见容掌门吧,”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

天城派本身掌握云中城,但这次地虚一脉受到重创,玄门和黄家的挤兑来得太快,容真反应过来时,天城派已经失去了几个重要部门的权力,为了自保,不得不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