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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对莱蒂斯充满敌意,而且俨然成了安妮贴心的死党,我觉得这一点很好笑。与此同时,我怀疑她来这儿的说法是否正确。听她的意思是安妮主动请她来的,但我怀疑事实是否真的如此。第一次提到不喜欢一个人留在蓝野猪旅店,很可能这个姑娘的本意。虽然对她没有任何成见,但我不认为克拉姆小姐讲的全是真话。

就在这时,安妮·普罗瑟罗走进了房间。

她身着一袭静穆的黑衣,手中拿着一份报纸的周日版。将报纸递给我时,她向我投来悲戚的一瞥。

“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太恐怖了,不是吗?审理这个案子时,我见到一个记者。我告诉他,我心情烦乱,无可奉告。然后他就问我,我是否急于找到杀害我丈夫的凶手。我说‘是的’。接着他又问,我是否有怀疑的对象,我说‘没有’。他还问我是否认为罪犯了解当地情况,我说当然是这样。就这样。现在你们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这版报纸中央是一张照片,显然,拍摄时间至少要追溯到十年前——天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挖出来的。新闻的大标题是:

遗孀宣称不找到杀害丈夫的凶手决不罢休

被害人的遗孀,普罗瑟罗太太断言,必须在当地寻找凶手。她有怀疑对象,但无法确定。她宣称极度悲痛,但重申了将追查凶手到底的决心。

“这根本不像我说的话,不是吗?”安妮说。

“还可能更糟。”我说着,把报纸还给她。

“他们可真无耻。”克拉姆小姐说,“我倒是想看看这些家伙能从我这儿问出些什么来。”

从格里塞尔达眼中的光亮判断,她对这番话很感兴趣,尽管克拉姆小姐本意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午餐会开始了,我们走进餐厅。大家吃到一半时,莱蒂斯才来,她飘到空座位上,向格里塞尔达笑了笑,又向我点了点头。出于私人原因,我特别观察了她,但她一如往日地茫然。她漂亮极了——公平地说,我必须承认这一点。她依然没有服丧,而是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裳,愈发衬托出肤色细腻美好。

我们喝完咖啡后,安妮平静地说:

“我想和牧师说会儿话。我得请他到我的客厅去。”

我终于要知道她叫我们来的原因了。我起身跟着她上了楼梯。她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我正要说话,她伸出一只手拦住我。她俯视餐厅,倾耳细听。

“好了。他们要到花园里去了。不,别进去。一直向上走。”

令我颇为惊讶的是,她带着我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这一厢的尽头。这里有一条和木梯子一般窄的楼梯,通往上一层楼。她爬了上去,我跟在她身后来到一个灰尘飞扬的木板过道。安妮打开一扇门,我们走进一个光线昏暗的大阁楼,显然,这里被用作杂物间。房间里堆放着旅行箱、破烂的旧家具,还有几摞绘画作品,以及各种各样通常会存放在杂物间里的零碎物件。

我的惊讶之情显而易见,她对此报以淡然一笑。

“首先,我必须解释一下。近来我睡得很浅。昨晚——准确地说,今天凌晨三点钟左右——我听见有人在房子里面走动。我听了一会儿,最后起床出来看。我意识到动静是楼梯平台上发出来的,不是从下面,而是从上面传出来的。我走到楼梯脚,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我喊了一声:‘有人吗?’但是没有人回答。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以为是自己神经紧张所致,便又回去睡下了。

“可是,今天一大早,我来到这儿——纯粹是出于好奇。结果我发现了这个!”

她蹲下身,将一幅正面朝内靠在墙上的画布翻过来。

我惊讶地倒抽了一口气。显然,这是一幅油画肖像,脸部被人一通劈砍,已经无法辨识。此外,刀痕一定是新的。

“真是蹊跷。”我说。

“是吧?告诉我,你能想出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吗?”

我摇了摇头。

“如此野蛮的行径,”我说,“我不欣赏。似乎是狂躁病发作,一怒之下干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谁的画像?”

“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以前从来没见过。在我和卢修斯结婚,来这里生活之前,所有这些东西就在阁楼里了。我从未清理过这些东西,也没有在这上面费过心思。”

“蹊跷。”我说道。

我弯下腰,仔细看其他的画。和预想的差不多——几幅平庸的风景画、石印油画,还有一些廉价画框里的复制品。

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有一只很大的老式旅行箱,就是曾被叫做“约柜”的那种,上面印着首字母缩写——E.P.。我揭开箱盖,里面是空的。阁楼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提供任何线索。

“这件事真令人觉得奇怪,”我说,“如此的——莫名其妙。”

“是啊,”安妮说,“我受到了一些惊吓。”

没有其他可看的了。我陪着她下楼来到客厅,她关上客厅的门。

“你认为我应该做点儿什么吗?告诉警察?”

我犹豫了一下。

“从表面来看,很难说是否——”

“与谋杀案有关,”安妮帮我补充了下半句,“我知道这正是困难所在。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没有任何关联。”

“是啊,”我说,“但这又是一件怪事。”

我们俩默默地坐着,困惑地紧锁眉头。

“冒昧地问一句,你有什么打算?”我随即问。

她抬起头来。

“我至少还要在这儿住六个月呢!”她用挑衅的口吻说,“我不想这样。我讨厌生活在这里。但我想我只能这么做。不然,人们会说我逃跑了,说我问心有愧。”

“当然不会。”

“哦!会的,他们肯定会这么说的。特别是当——”她停了一下,然后说,“六个月期满后,我要嫁给劳伦斯。”她的目光对上了我的,“我们俩都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我想,”我说,“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突然,她崩溃了,将脸埋进手心里。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你……你不知道。我们已经互相道过别了,他本打算离开这里。卢修斯的死并没有让我感觉……感觉有多么可怕。如果他在我们打算私奔的时候死了,那就太可怕了。但是你让我们明白那么做是错误的。这就是我感激你的原因。”

“我,也,感谢你们。”我郑重地说。

“无论如何,你知道,”她直起身来,“除非查出真正的凶手,否则他们永远都会认为是劳伦斯干的——哦!是的,他们会的——特别是当他娶我的时候。”

“亲爱的,海多克医生的证据已经清楚地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