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盒巧克力(第2/3页)

波洛警告性地瞥了我一眼,我知道我又莽撞了。

“那位先生开着一辆宽大的汽车,然后留下了这个包裹,上面还写明是给巴克利小姐的,对吧?”

“是的,先生。”

“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我碰都没碰,先生。是护士把它拿到楼上去的。”

“那好。但你从那位先生手里接过包裹时还是碰了它一下,对吧?”

“哦!那当然,先生。我接过之后就放在桌子上了。”

“哪张桌子?请指给我看看。”

护工把我们领到前厅。前门开着。离前门很近的地方有一张大理石台面的桌子,上面堆放着许多信件和包裹。

“送来的东西都放在这里,先生。然后护士会把它们拿到楼上去。”

“你还记得那个包裹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吗?”

“应该是五点半,或者稍微迟一点。那时候邮递员刚到,他通常五点半左右到。那天下午很忙,有很多人探视病人和送花。”

“谢谢。现在,我想见见那位把包裹送上楼的护士。”

那是一位见习护士,是一位年纪不大、容易大惊小怪的小个子姑娘。她记得是在六点钟她来上班时把包裹送到楼上去的。

“六点钟,”波洛低声说道,“这么说包裹在楼下的桌子上放了大概有二十分钟。”

“什么?”

“没什么,小姐,请说下去。你把包裹交给了巴克利小姐?”

“是的。还有其他几样东西。有这盒巧克力,还有一束香豌豆花,我想是克罗夫特夫妇送的。我是把它们一起送上去的。还有一个从邮局寄来的包裹……真奇怪,也是一盒福勒牌巧克力。”

“什么?还有一盒?”

“是的,太巧了。巴克利小姐把它们都拆开了。她说,‘唉,真可惜,不让我吃。’接着她打开两盒巧克力的盖子,看里面的巧克力是不是一样的。其中有一盒有你的那张卡片。后来她说:‘把另外那盒不干净的巧克力拿走,护士,免得我搞混了。’唉!天哪,谁想到后来会出事?就像埃德加·华莱士(注:埃德加·华莱士(Edgar Wallace, 1875—1932),英国犯罪小说家、记者、剧作家,代表作有《第十三号房》等。)的小说一样,你说是不是?”

波洛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你说有两盒?另外一盒是谁寄来的?”

“里面没有名字,不知道。”

“那么哪一盒是以我的名义送的呢?是从邮局寄来的,还是直接送来的?”

“我想不起来了。我要不要上去问问巴克利小姐?”

“那再好不过了。”

她跑上楼去。

“两盒,”波洛喃喃地说道,“不搞糊涂才怪。”

那见习护士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

“巴克利小姐也说不准。她是同时拆开两盒巧克力的外包装,然后再打开盖子的。不过她说不会是寄来的那盒。”

“哦?”波洛有些疑惑地说道。

“你的那一盒不是邮局寄来的。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但她也不敢肯定。”

“见鬼!”我们离开疗养院时,波洛说道,“不敢肯定?侦探小说里有人敢肯定,但现实生活中……总是千变万化的。我对所有的事情都能肯定吗?不,不,绝不可能。”

“拉扎勒斯。”我说道。

“是啊,真想不到,对不对?”

“你要去找他谈谈吗?”

“肯定要去。我很想看看他的反应。我们还可以夸大尼克小姐的病情,就说她快要死了。这不会有坏处的,你明白吗?瞧你那张严肃的脸……哎,令人钦佩呀,活像殡仪馆的人。还真像。”

我们的运气不错,一下子就找到了拉扎勒斯。他正在旅馆外,靠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波洛径直朝他走去。

“拉扎勒斯先生,昨天晚上你给巴克利小姐送了一盒巧克力。”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拉扎勒斯有点吃惊。

“怎么啦?”

“你真好啊。”

“其实是弗莱迪——也就是赖斯太太——要我去买来送给她的。”

“哦,是这样。”

“我昨天开车送过去的。”

“我知道。”

沉默了片刻,波洛说道:“赖斯太太在哪儿?”

“我想应该在休息室吧。”

我们找到她时,她正在那里喝茶。见我们进来,她脸上充满了焦虑的神情。

“我听说尼克病了,怎么会这样?”

“确实太神秘了,太太。告诉我,你昨天给她送了一盒巧克力?”

“是的。是她叫我给她买一盒的。”

“她要你买的?”

“对。”

“但她谁也不能见,你又是怎么见到她的?”

“我没见她。是她打电话的。”

“啊!她说了什么?”

“她问我是不是可以给她买一盒两磅的福勒牌巧克力。”

“她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很虚弱吗?”

“不,一点儿也不,声音很响亮。但听起来好像是有点儿不一样。起先我还以为不是她呢。”

“直到她跟你说她是谁?”

“对。”

“太太,你能不能肯定那个人就是尼克?”

弗蕾德丽卡怔住了。

“我……我……当然是她啦,还会是谁?”

“这个问题倒很有趣,太太。”

“你不会是说……”

“太太,你能不能发誓确实是尼克的声音——先不提她说的内容?”

“不能,”弗蕾德丽卡缓缓地说道,“我不能发誓。她的声音确实跟平常不一样。我想应该是电话的原因……要不然就是她还不舒服……”

“如果不是她告诉你她是谁,你就听不出是谁?”

“是的,我想我听不出。那到底是谁呢?波洛先生,是谁呢?”

“我也很想知道,太太。”

波洛脸色阴沉,她不禁起了疑心。

“尼克……出事了?”她屏住气问道。

波洛点了点头。

“她病了……危在旦夕。太太,那些巧克力被人下了毒。”

“我送的巧克力?这不可能……不可能!”

“并非不可能,太太,死神已经站在尼克门前了。”

“哦,我的上帝!”她把脸埋进双手,又抬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直打哆嗦,“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上一次还好理解,但这一回我真的搞不懂。巧克力不可能下毒的。除了我和吉姆,没有人碰过它。你一定是搞错了,波洛先生。”

“我不会搞错的……就算盒子里有我的卡片。”

她怔怔地看着他。

“要是尼克小姐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她低声啜泣起来。

波洛转过身来,拉着我回到了我们的客厅。

他把帽子往桌上一扔。

“我什么也不明白……简直一团糟!我看不到一线光明,就像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尼克死了谁会得益?赖斯太太。谁承认送的巧克力,又编造出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说是应电话里的要求去送的?赖斯太太。这种做法太简单——太愚蠢了。但她并不蠢,一点儿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