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种可能性(第2/3页)

“确实说不通,”福尼尔说,“克尔小姐——我今天在听证会上看到了她。”他频频摇头。“她不是那种能和谋杀案联系起来的人。”

“十三号座位上是霍布里夫人,”杰普说,“她可能是匹黑马。我对她的感觉是:即使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不会感到吃惊。”

“据我所知,”福尼尔说,“这位女士是皮内一家赌场的常客。”

“你见闻真广。没错,她是那种会被吉塞尔抓住的小鸽子。”

“我完全同意。”

“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但是她是怎么干的?她并没有离开过座位,你要记得。她想杀人必须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过其他十位乘客的头顶……算了,我们继续。”

“九号和十号……”福尼尔在图上移动着手指。

“波洛先生和布莱恩特医生。”杰普说,“请波洛先生自己说说看?”

“我的胃出了毛病,”波洛难过地说,“头脑是胃的仆人。”

“我也是,”福尼尔同情地说,“我坐飞机的时候总是很不舒服。”

他闭上眼,摇了摇头。

“那么,现在看看布莱恩特医生。他怎么样?他在哈利街很有名,不太可能去找一个法国女人借钱,不过这种事说不准。而且对一个医生而言,任何丑闻都会彻底毁了他的事业。再说说我提到的科研方面的线索——布莱恩特是个顶尖的医生,和一线的药物研究人员有交情。如果他造访某个实验室,偷偷藏起一试管蛇毒轻而易举。”

“实验室会清点这些东西的,我的朋友,”波洛表示反对,“这和在草原上摘朵花可不一样。”

“就算他们会清点,聪明人可以用一管别的无害的东西来代替。这很容易做到,因为没人会怀疑布莱恩特这样的人。”

“你说得有道理。”福尼尔说。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他要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毒药上?他为什么不说是心力衰竭——自然死亡?”

波洛咳嗽了一声,另外两个人好奇地看着他。

“我想,”波洛说,“医生的第一印象确实是那样。它毕竟很像自然死亡,可能是被那只黄蜂蛰的。别忘了,还有一只黄蜂。”

“我们不会忘的,”杰普说,“你老是提到它。”

“然而,”波洛继续说,“我发现了那根致命的毒针。当我把它捡起来时,一切都指向谋杀了。”

“那根针迟早会被发现的。”

波洛摇摇头。“凶手有机会瞒着别人将它拾起来。”

“布莱恩特?”

“或者其他什么人。”

“嗯……这太冒险了。”

福尼尔表示反对。“你这么觉得,是因为你知道发生了谋杀。但当一个女人突然死于心脏病的时候,如果有个男人掉了手帕,弯腰捡起来,谁会多想呢?”

“没错,”杰普说,“我想,布莱恩特绝对是我们嫌疑人列表上的一员。他可能探出头,从座位上吹射毒针,斜穿过机舱。只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不过我不会再反复提起这一点了,不管是谁干的,确实没被人看见。”

“我想这一定是有原因的。”福尼尔微笑着说,“我敢说波洛先生会很感兴趣。我是说,一定有某种心理上的原因。”

“说下去,我的朋友,”波洛说,“你的观点很有意思。”

“假如你坐在火车上,经过了一间正在燃烧着的房子,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窗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上。在这样的时刻,一个人抽出匕首向另一个人刺去,其他人不会注意到他干了什么。”

“没错,”波洛说,“我记得办过一个类似的案子——关于毒药的,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你可以把这个叫做‘心理盲点时刻’。如果我们发现普罗米修斯号的航程中也有这样的一个时刻——”

“只要问问乘务员和乘客就知道了。”杰普说。

“是的。不过假使有过这样的时刻,那从逻辑上讲,必然是凶手自己制造的。他一定有办法制造出某种效果,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完全正确。”法国警官说。

“好吧,我们把它作为一个需要询问的疑点记录下来。”杰普说,“下面是八号座位——丹尼尔·迈克尔·克兰西。”杰普说出他的名字时带着重音,“依我看,他是嫌疑最大的人。一个神秘小说的作者要想假装对蛇毒有兴趣,从某个心地单纯的化学家那里骗来一点儿样品真是太容易了。别忘了,他经过了吉塞尔的座位,乘客中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做过。”

“我向你保证,朋友,”波洛强调,“我没有忘记这个。”

杰普继续说:“他经过吉塞尔时,如果近距离吹射毒针,就不需要所谓的心理盲点。还有,他今天拿出的那支吹管,谁知道是不是两年前买的?在我看来整件事都很可疑。我不觉得成天琢磨犯罪和侦探故事的人是正常的,那会让他有太多不健康的想法。”

“对作家来说,有想法是必要的。”波洛说。

杰普又回到了草图上。“四号座位是赖德,正好在死者前面。我不觉得是他,不过我们也不能将他排除。他去过洗手间,回座位的时候可以从很近的距离射出毒针。只不过如果他这么干了,那两个考古学家肯定会看见的。这不可避免。”

波洛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你大概没有和多少考古学家打过交道,对吗?如果这两个人专注于谈话,他们是不会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的,他们活在公元前五千年,一九三五年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杰普看上去有点迷惑。“那么就来看看这对杜邦父子。福尼尔,关于他们你知道些什么吗?”

“阿曼德·杜邦是法国最著名的考古学家。”

“这对我们没什么用。他的位置最近,在过道对面,吉塞尔的前一排。我看他们一定去过许多古怪的地方,很有可能接触过土著人的什么蛇毒。”

“这是可能的。”福尼尔说。

“但你不相信?”

福尼尔摇着头。“杜邦先生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他的专业。他热爱这门学问。他以前是个古董商,放弃了挣钱的机会而献身考古事业。他们父子二人都为事业放弃了一切。对我来说他们不像是凶手——我不说‘不可能’三个字,自从史塔文斯基事件①[1]以来,我能相信任何事情。”

“好吧。”杰普收拾起做了许多笔记的草图,清了清嗓子,“现在看看我们的成果。简·格雷——概率:小;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盖尔——概率:小;可能性:同样是几乎不存在。克尔小姐——概率:非常小;可能性:存疑。霍布里夫人——概率:大;可能性:几乎没有。波洛先生——几乎就是我们要找的罪犯,飞机上只有他能创造出心理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