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2页)

“后来发生了什么,小姐?”

“博因顿一家出发了——”

“所有人吗?”

“不是,最小的孩子,吉内芙拉留下了,她母亲让她去休息。”

“她愿意吗?”

“不愿意,但没用。母亲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其他人走了之后,杰拉德医生让我也一起去——”

“那是什么时候?”

“大概三点半。”

“那时候老夫人在哪儿?”

“娜丁——博因顿少夫人,已经在洞穴外的椅子上安顿她坐下了。”

“请继续。”

“转过弯,杰拉德医生和我赶上了大部队。大家一起走着。过了一会儿,杰拉德医生就回去了。有那么一阵子,他看着有些不对劲,我能看出他在发烧。我想陪他一起回去,不过他说不用。”

“那是什么时候?”

“哦,我想是大约四点钟。”

“其他人呢?”

“我们继续往前走。”

“你们全都在一起吗?”

“一开始是,后来大家分开了,”莎拉好像提前猜到了他的下一个问题,急急地说着,“娜丁·博因顿和柯普先生走一条路,卡罗尔、雷诺克斯、雷蒙德和我走另外一条。”

“你们一直是这样吗?”

“不,不是的。后来雷蒙德和我离开了大家,我们坐在平坦的岩石上欣赏荒野的美景。之后他回去了,我又独自坐了一会儿。等我看手表时,已经大约五点半了,我觉得该回去了。六点的时候我回到了营地,正好是日落时分。”

“在回去的路上,你见过博因顿老夫人吗?”

“我注意到她仍然坐在山脊的椅子里。”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都没挪过地方?”

“不觉得,因为前一天晚上到达的时候,我就看见她坐在那儿。”

“明白了,请继续[4]。”

“我走进大帐篷,大家都在——除了杰拉德医生。我梳洗一番,回来时,他们端来了饭碗,其中一个仆人去请博因顿老夫人。他飞奔而回,说她病了。我急忙出去。她仍然像之前那样坐在椅子里,但是我一碰到她就知道她已经死了。”

“你完全没有怀疑,认定她就是自然死亡?”

“毫无怀疑。我听说她有心脏病,但是不知道具体的病名。”

“你认为,她只不过是坐在椅子里死了而已?”

“是的。”

“没有呼救?”

“是的。这种事时有发生。她甚至有可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她也许只睡了一小会儿。不管怎样,几乎整个下午,营地里的所有人都在睡觉,除非她声音很大,否则没人能听见。”

“你认为她死了多长时间?”

“这个,我没有多考虑。她确实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你所说的‘一段时间’是多久?”波洛问。

“唔,超过一小时,也有可能更久。岩石对阳光的反射,会让她的尸体不至于冷得太快。”

“超过一小时?你知道吗,金小姐,雷蒙德·博因顿半小时前还跟她说过话,而那时候她还活得好好的。”

她躲开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他一定是搞错了。肯定比那时候早。”

“不是的,小姐,不是。”

她直直地看着他,他注意到,她的嘴角又紧紧地抿了起来。

“这个,”莎拉说,“我还年轻,在验尸方面没什么经验,但有一件事我很肯定。当我检查博因顿老夫人的尸体时,她死了至少有一小时了!”

“这个,”赫尔克里·波洛出人意料地说,“是你的说法,你也会一直坚持这么说的!那么,你能否解释一下,为什么博因顿先生在他母亲已经死亡的时间,声称她还活着呢?”

“我不知道,”莎拉说,“也许他们所有人都没什么时间观念。他们是很神经的一家子!”

“你跟他们说过几次话,小姐?”

莎拉沉默了一会儿,眉毛微微一皱。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说,“我跟雷蒙德·博因顿在去耶路撒冷的火车走廊上说过话。跟卡罗尔·博因顿说过两次话——一次在奥马尔清真寺,另一次是在那天半夜,在我卧室里。第二天早上我跟雷诺克斯·博因顿的夫人说过话。在博因顿老夫人去世的那天下午,所有人都一起外出散步了。就这些。”

“你没跟博因顿老夫人说过话吗?”

莎拉的脸因尴尬而变红了。

“说过。她离开耶路撒冷那天我跟她说过两句,”她顿了顿,接着冲口而出,“事实上,我出洋相了。”

“啊?”

询问者的耐性好极了,所以尽管莎拉不情愿,但还是生硬地讲述了那段对话。

波洛似乎很有兴趣,仔细地追问了好多。

“博因顿老夫人的心理状态,在这个案子中非常重要,”他说,“而你是个局外人,一个不抱偏见的观察者,所以你对她的看法至关重要。”

莎拉没有作答。想起那次对话,她仍然觉得烦躁不安。

“谢谢你,小姐,”波洛说,“现在,我要跟其他证人谈一谈了。”

莎拉站起身。“抱歉,波洛先生,不知道我能否提一个建议——”

“当然,当然。”

“为什么不等到尸检完成,知道你的怀疑是否有道理再进行这些询问呢?我认为现在这样更像是本末倒置。”

波洛夸张地挥了挥手。“这就是赫尔克里·波洛的方式。”他宣布。

莎拉双唇紧闭,离开了房间。

[1]原文为法语。

[2]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中写道:“丹麦有恶事发生。”直译是丹麦地区有东西正在腐烂或发出恶臭。

[3]原文为法语。

[4]原文为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