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3页)

“那当然。”

“再来是沙恩夫人。”哥比先生摸了摸鼻子,对着自己左手的袖口谈论起沙恩夫人,“她说她当时在逛街,只是单纯地逛街……”哥比先生抬头望向天花板,“逛街的女人——都非常疯狂,她们的确如此。她前一天刚得知自己发了一笔横财,按道理说,买起东西应该肆无忌惮才对。她有一两张借记卡,不过透支过多,被人催着还款,所以没有再用过。她那天的确是四处闲逛,试衣服,看珠宝,讨价还价之类的——但竟然什么都没买!她非常容易接近——我必须得说。我找了一位对舞台剧十分了解的女士去套她的话。那位女士在餐厅里她的座位边停下,以戏剧界人士的口吻说:‘亲爱的,自从《暗度陈仓》那部戏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你在里面实在太出色了!你最近见过休伯特吗?’他是那出戏的制作人,而沙恩夫人在里面演得烂极了——但只有这么说才能和她接近。她们俩立刻聊起戏剧来,而我的这个姑娘稍稍露了几手,紧接着她说:‘我记得我好像在某某地方看见你了。’姑娘说出案发当天的日期——大部分女士都会买账,回答:‘哦,没有,我当时在——’无论她当时在做什么。但沙恩夫人是个例外,她只是茫然地回答:‘哦,或许吧。’对待这种女人你能有什么办法?”哥比先生对着暖气片使劲儿摇头。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赫尔克里·波洛很有感触,“我难道没有吃过这种亏吗?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埃奇韦尔男爵被谋杀的那个案子。我几乎被打败了——没错,我,赫尔克里·波洛——被一个空洞头脑想出的简单骗术打败。思维单纯的人常常会用最简单的方式作案,还能逍遥法外。但愿这次的凶手——如果真的有凶手的话——是个聪明绝顶、自视甚高的人,过度自满,犯下一些欲盖弥彰的错误。总之——请继续说。”

哥比先生再一次翻阅笔记本。

“班克斯夫妇——说他们一整天都待在家。然而,班克斯太太她并不在家!她去了车库,把车子开出去,大概一点左右离开,去了什么地方不清楚。大约五点左右回来。无从得知她跑了多少里程,因为她每天都把里程表清零,这么做并不犯法。

“至于班克斯先生,我们发现了些很有趣的信息。首先我得说明,我们并不知道案发当天他在做什么。他没去上班。好像因为葬礼请了好几天的假。后来他直接放弃了那份工作——一点儿也没为公司考虑,那是家很不错的药店,规模很大。他们也不是很中意班克斯。好像是因为他脾气古怪,容易冲动。

“嗯,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们并没有查出兰斯科内特夫人被杀当天他的行踪。他没有和妻子在一起,有可能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他们住的那幢公寓楼没有门房,所以查不到住客的出入记录。不过他的背景很有意思。直到大约四个月前——就在他遇见他妻子之前,他一直在一家精神病院,不过没有确诊——医生只说是精神崩溃。好像是因为他在调配药剂的时候弄错了剂量——他当时在梅菲儿公司——那个女人吃了药后还是痊愈了,公司也倾尽全力道歉,所以没有提出诉讼。毕竟,这种偶然的错误很难避免,而大部分宽容的人都会原谅这个一时疏忽的年轻人——换句话说,只要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都可以原谅。公司并没有开除他,但他主动辞职了——说他受了刺激。后来,他的精神状况好像越来越差,告诉医生说自己被罪恶感折磨——说他当时是故意配错的——那个女人走进药方室,态度非常恶劣,盛气凌人,抱怨他之前的处方很差劲儿——他因此非常气愤,故意加了一些不足以致命的药之类的。他说:‘她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一定要得到应有的惩罚!’然后哭了起来,说自己太邪恶了,根本不配活下去。医生说这叫作——‘受罚情结’什么的——不相信他是有意为之,只是不小心,是他单方面放大了事情的严重性。”

“有可能。”赫尔克里·波洛说。

“总之,他进了一家疗养院,接受治疗,痊愈后出院。之后就遇见了阿伯内西小姐。后来他在这家偏僻的小药房找到了工作,告诉他们说,他离开英国一年半了。至于他过去的工作,他告诉他们,他之前在伊斯特本的一家药房工作。那家店里并没有他的不良记录,只有个同事说他脾气很古怪,有时候行为举止很不正常。还说起了一件事,有个顾客有一次开玩笑说:‘真希望你能给我妻子开些毒药,哈哈!’班克斯语气平静地回答说:‘我可以……但需要花费你两百英镑。’那位顾客听了很不自在,笑了笑就作罢了。这有可能只是句玩笑,但我不认为班克斯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

“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说,“我真是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弄到这些信息的!无论是有关医疗的还是高度私密的,你都能弄到手!”

哥比先生的视线在房间里打转,最后满怀期待地落在门上,低声说道:“总有办法……”

“现在轮到乡下的部分。蒂莫西·阿伯内西夫妇。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很不错,可惜需要花大钱修缮。他们似乎非常穷困,可以说是穷困潦倒——税金加上不走运的投资。阿伯内西先生很享受自己身体欠佳的状况,我想强调的是,他真的很享受。总是抱怨个不停,指示每个人跑来跑去围着他忙。他胃口很好,看起来,只要他愿意努力,身体可以恢复得非常强健。早晨帮佣的人离开后,只要他没有按铃叫人,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他的房间。葬礼之后的早晨,他脾气很大。咒骂琼斯夫人,早餐只吃了一点点,不愿吃午餐——前一天晚上应该是睡得很不好。他说琼斯夫人留给他的晚餐难以下咽,还唠叨了很多其他的。他从那天早晨九点三十分到第二天上午一直独自待在房间里,这期间没有人见过他。”

“阿伯内西夫人呢?”

“她在你之前说过的那个时间开车离开恩德比府邸。然后步行走到一个名叫卡瑟石的地方,到当地修车厂说她的车子在几英里外抛锚了。

“一个技工和她一起开车过去,检查之后,不得不把车拖回修理厂,维修估计要花很长时间——不能保证当天修好。这位女士十分惆怅,但只能住进一家小旅店,收拾收拾过夜。她叫了一些三明治,说想看一看乡下的风光——那里草木不生,非常荒凉。她当天晚上很晚才回到旅店。我的线人说他并不怀疑她。那是个非常偏僻的小地方。”

“时间呢?”

“她十一点叫了三明治。如果步行去主干道,大约要走一英里,她可以搭便车到华尔卡斯特,再搭乘南岸特快车,正好路过雷丁西站。搭公共汽车的路线我就不详说了。可以办得到,如果动手的时间是在当天下午非常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