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十二月二十五日(第3/5页)

萨格登警司恭敬地等他说完,但这番话似乎并未打动他。

他说:“是这样的,波洛先生。但我们会发现真相的,不用怕,我们有排除法和逻辑思维。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可能性——有犯罪机会的人:乔治·李,玛格达莱尼·李,戴维·李,希尔达·李,皮拉尔·埃斯特拉瓦多斯,请允许我加上斯蒂芬·法尔。接下来我们看看动机,谁有动机干掉老李先生呢?我们可以再次运用排除法,除掉一些人: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就是一个。我想,在如今生效的这份遗嘱中,她什么也得不到。如果西米恩·李比她母亲先死,那她母亲那份就会传给她——不管她母亲愿不愿意——但由于詹妮弗·埃斯特拉瓦多斯在西米恩·李之前去世,那份遗产就要由其他家庭成员分割了。因此,对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而言,绝对是老人活着对她更有利。他非常喜欢她,几乎可以很肯定,他会在新遗嘱里给她留一大笔钱。谋杀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你同意吗?”

“完全同意。”

“当然,还存在一种可能,在激烈的争吵中,她割断了他的喉咙。但在我看来,这不太可能。首先,他们目前的感情非常好,她到这儿的时间不长,还可以忍受他,不至于心生厌恶。因此,看起来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和本案没什么关系——除非你硬要说割断一个男人的喉咙不像是英国人会用的手段,正如你的朋友乔治夫人所说的那样。”

“可别说她是我的朋友,”波洛急忙说,“不然我可要说埃斯特拉瓦多斯小姐是你的朋友了,她说你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波洛高兴地看着警司摆出的职业姿态再次瓦解。警司的脸涨得通红,波洛带着一种恶作剧似的笑容看着他。

波洛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渴望。

“说起来,你的胡子,确实特别棒……告诉我,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润发油?”

“润发油?天哪,没有!”

“那你用什么?”

“用什么?什么都不用,这是——天然的。”

波洛叹了口气。

“你真是得到了上天的宠爱。”他抚摸着自己那浓密的黑胡子,又叹了口气,“保养起来太昂贵了,”他嘟囔着,“维持色素的试剂又会使毛发干枯、失去天然的光泽。”

萨格登警司对美发的问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木讷地接着说下去。

“在动机问题上,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排除斯蒂芬·法尔先生。问题只可能出在他父亲和李先生之间,或许存在些欺骗,他父亲是受害者,可我很难相信。说到这个问题时,法尔的态度非常轻松、确定,他相当自信——而且我认为那不是装出来的。我认为在他身上找不出什么线索来。”

“我也不认为能找到。”波洛说。

“还有一个人,更希望老李先生活着——他的儿子哈里。他确实也能从这份遗嘱中受益,但我不认为他知道这件事,更不可能确定!大家普遍认为,自哈里与家断绝了关系,他就肯定被剥夺继承权了。而现在,他回来了,正准备重新得宠呢!父亲要立一份新遗嘱,对他来说只有好处。他不会傻到这时候杀死他。事实上,如我们所知,他也做不到。看看我们的进展,我们已经排除掉很多人了。”

“太对了,很快就会一个也不剩了。”

萨格登咧嘴笑了。

“不会发展得那么快!现在还剩下乔治·李和他的妻子,以及戴维·李夫妇。他们都能从李先生的死中获益,而且就我所了解到的,乔治·李很贪钱。特别是他父亲威胁说要削减给他的生活费。所以,我们发现乔治·李既有动机又有机会!”

“接着说。”波洛说。

“还有乔治·李夫人!她爱钱就像猫爱奶酪,而且我敢打赌,她肯定负债累累!她嫉妒那个西班牙女孩,很快看出那个女孩正在赢得老人的偏爱。她听到他要请律师来,便迅速出击了。这么说是说得通的。”

“有这个可能。”

“再看戴维·李和他妻子。当前这份遗嘱里有他们,但我认为,对他们来说,钱不是主要动机。”

“不是吗?”

“不是。戴维·李看上去有些像梦想家,并不唯利是图。但他——他很……古怪。在我看来,可能有三种动机导致这起谋杀案:钻石纠纷,遗嘱,还有,呃,只是单纯的仇恨。”

“啊,你也看出这一点,是吗?”

萨格登说:“当然啦,我打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了。如果是戴维·李杀死了他的父亲,我认为不是为了钱。而且,如果他是凶手,或许就可以解释……呃,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血了!”

波洛赞许地看着他。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把这一点考虑在内。太多血了——阿尔弗雷德夫人是这么说的。它让人想起古代的仪式,血祭,用鲜血涂满献祭者全身……”

萨格登皱起眉头说:“你觉得凶手是个疯子?”

“我的朋友,一个人身上,藏着各种各样的本性,有很多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比如对鲜血的渴望,对献祭的渴求!”

萨格登怀疑地说:“但戴维·李看上去是一个安静无害的家伙。”

波洛说:“你不懂心理学。戴维·李是一个生活在过去的人——对母亲的记忆在他的心中仍然栩栩如生。他离开父亲生活了这么多年,是因为他还不能宽恕父亲曾那样对待他的母亲。这次他回来,让我们假设他想借此表示原谅,但也许,他发现自己无法原谅……有一点我们是知道的——当戴维·李站在他父亲的尸体旁时,他心里的某个部分是愉悦的、满足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惩罚!报应!之前所有的罪恶都一笔勾销了。”

萨格登突然哆嗦了一下,说:“别这么说,波洛先生,你吓了我一跳。也许事情就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么,戴维夫人是知道的,并且,这意味着她在尽其所能地掩护他。我能想象她会这么做,但我无法想象她是一个杀人犯,她是个令人愉快的普通女人。”

波洛好奇地看着他。

“她给你这种印象?”他小声问。

“嗯,是的——一个贤妻良母。如果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噢,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萨格登看看他。

“现在,来吧,波洛先生,你对这起案子也已经有了些想法,说说看吧。”

波洛慢悠悠地说:“我确实有了一些想法,但还相当模糊。还是让我先听听你对这起案子的总结吧。”

“哦,我说过的,三种动机:仇恨,利益,还有钻石纠纷。我们先按时间顺序罗列一下事实:

“三点三十分,家庭聚会。所有家庭成员都听到他与律师在电话中的谈话。接着老人冲家人们发泄了一通,并让他们全都滚蛋,他们便像一群受惊的兔子一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