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茅斯快车谋杀案(第2/4页)

“有什么线索可以解释你女儿突然改变计划的原因吗?”

“嗯,是这样的,据简·梅森说,车到布里斯托尔时,弗洛西并不是独自在包厢里,里面还有个男人,当时他站在包厢那面的窗边看着窗外,她无法看到他的脸。”

“她坐的肯定是那种有走廊的软卧列车,对吗?”

“是的。”

“走廊在哪一边?”

“在站台那边。我女儿是站在走廊上和梅森说话的。”

“你有没有怀疑——对不起。”他起身仔细地将面前摆得不太正的墨水台重新摆好。“请原谅,”他坐下来继续说,“我不能忍受东西摆放得没有秩序,实在忍不住要纠正一下。你觉得奇怪吗?我的意思是,先生,你有没有怀疑过,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火车上,使你女儿改变了原定计划?”

“言之有理,可以这么推测,目前还没看到别的可能性。”

“这位先生可能会是谁,你知道吗?”

这位百万富翁略微犹豫一下,答道:“不知道,我一点儿也想不出来。”

“那好。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是一位年轻的海军军官发现的,他立刻拉响了警报。火车上有个医生检查了尸体,结论是,有人先用氯仿弄晕她,之后刺死了她。他个人认为她已经死了四小时左右。所以这事肯定是列车离开布里斯托尔不久发生的,多半是在布里斯托尔和韦斯顿之间,也有可能发生在韦斯顿和汤顿之间。”

“那珠宝箱呢?”

“珠宝箱,波洛先生,不见了。”

“还有一件事,先生,你女儿的财产——她死后由谁来继承?”

“弗洛西婚后不久就立下遗嘱,将所有财产都留给她丈夫。”他迟疑了片刻,又继续说,“可以告诉你,波洛先生,我认为我的女婿是个十恶不赦的恶棍,所以,在我的建议下,我女儿正准备通过法律手段将自己解脱出来,这不难做到。我会替她做好财务安排,只要她活着,他就别想打她钱的主意。虽然他们已经分居多年,但我女儿心软,不想弄出丑闻,所以总是拿钱打发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必须对此事做个了断。弗洛西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建议。我让我的律师办理这场诉讼。”

“卡林顿先生在哪儿?”

“在城里。我想昨天他去了乡下,但晚上又回来了。”

波洛思考了一下说:“我想就这些了。先生。”

“你要见见女仆简·梅森吗?”

“如果可以的话。”

哈利戴按按铃,吩咐了男仆几句。

几分钟之后,简·梅森走进房间。她虽然其貌不扬,但看上去很正派,她在悲剧打击下那种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有好仆人才能做到。

“我能请你回答一些问题吗?昨天早上出发之前,你的女主人有什么异常吗?有没有很激动或者很紧张?”

“噢,没有,先生。”

“但车到布里斯托尔的时候,她情绪有了很大变化,是吗?”

“是的,先生,她显得很紧张,非常紧张,有点语无伦次,好像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究竟说了什么?”

“嗯,先生,我记得。她说,‘梅森,我得改变行程,出了一些事情,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在这儿下车了,我要继续坐这趟车。你把行李拿下去,放在行李寄存处,然后喝点茶,在车站等我。’

“我问,‘就在这儿等你,夫人,是吗?’她说,‘是的,是的。不要离开车站,我会乘晚些时候的火车回来。我说不好是什么时候,也许不会太晚。’我回答说,‘好的,夫人。’我没资格问她什么,只是觉得奇怪。”

“因为这种做法不像你的主人,是吗?”

“非常不像,先生。”

“在你看来,这是怎么回事?”

“嗯,先生,我想是和包厢里的那位先生有关。她没有跟他说话,但回头看过他一两次,好像不确定自己这么说对不对。”

“你没看见那位先生的脸,是吗?”

“是的,先生,他一直没有转身,我只看到他的背影。”

“你能描述一下吗?”

“他穿着浅驼色外套,戴着旅行帽,又高又瘦,好像后脑部位呈黑色。”

“你不认识他,是吗?”

“噢,我不认识,先生!”

“你能肯定他不是你的男主人卡林顿先生吗?”

梅森看上去相当惊愕。

“噢,我想不是他,先生。”

“但你不能肯定?”

“身材瘦高有点像男主人,先生,我没想过会是他。我们很少看见他,我没法确定是不是。”

波洛从地毯上拣起一个别针,面无表情地皱着眉头,接着问道:“这个男人会不会在布里斯托尔刚上火车,就在你到主人包厢之前?”

梅森想了想说:“那也是有可能的,先生。我的车厢人很多,我挤了半天才挤出去,然后还要穿过站台上的人群,那也费了些时间。不过如果他是刚上车的,那就没多少时间和女主人说话,所以我一直以为他是从走廊过来的。”

“不错,那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不再提问,但脸色仍很凝重。

“你想知道女主人当时的衣着打扮吗,先生?”

“报纸上提到一些,你可以再说说。”

“她戴的是白色狐狸皮无边女帽,先生,还有白色带点的面纱,身上穿着的是蓝色粗呢外套和裙子,是那种人们称为品蓝的蓝色。”

“哦,那相当引人注目啊。”

“就是,”哈利戴先生在旁说,“贾普警督希望她这身打扮能帮我们找到案发地点,看见过她的人很难忽略她。”

“确实如此。”波洛转过脸说,“谢谢你,小姐。”

女仆离开了屋子。

“好啦,”波洛敏捷地站起身,“目前在这里我只能问到这些了。先生,我只是希望你能坦言相告你所了解的所有情况,我的意思是‘所有’。”

“我是这么做的。”

“你肯定吗?”

“绝对肯定。”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说什么了。我不能接这个案子。”

“啊,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坦言相告。”

“我向你保证——”

“不必了,你的确对我隐瞒了一些事。”

哈利戴沉默了半天,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的朋友,“这就是你想要的吧,波洛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嗯?真是可恶!”

波洛笑着打开那张纸。这是一封信,笔迹纤细,字母向一方倾斜着。波洛大声读道:

亲爱的夫人:

我望眼欲穿地盼望着与你重逢的日子。收到你温馨的回信后,我激动不已。我们在巴黎共度的那些美好时光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你明天就要离开伦敦,这让我情何以堪。不过,我会很快与我的心上人再度把酒言欢,比你所期待的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