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线索(第2/3页)

“这是我的香烟盒!”哈德曼先生喊道。

“你的?肯定不是,先生。这不是你名字的首字母。”

他指着交织在一起的两个银灰色字母。

哈德曼拿过来看看。

“你说得没错,”他说道,“虽然很像我的,但首字母不同。‘B’和‘P’。哎呀我的天,那是帕克!”

“看上去像是帕克,”波洛说,“如果那副手套也是他的,那这年轻人可够粗心大意的。我们一下子就有了双重线索,不是吗?”

“伯纳德·帕克!”哈德曼自言自语道,“这倒让我松了口气!嗯,波洛先生,追回珠宝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把这件事交给警察也行——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确信他就是罪犯的话。”

“看到了吗,我的朋友。”我们一起离开屋子后,波洛对我说,“这个哈德曼先生,他对有爵位的人采用一套规则,对平民百姓另有一套规则。至于我,还没有贵族封号,自然会站在平民百姓这边。我同情这位年轻人。这个案子有点扑朔迷离,你觉得呢?哈德曼的怀疑对象是朗科恩女勋爵,我疑心那位伯爵夫人和约翰斯顿,可无名小卒帕克先生却成了嫌疑犯。”

“你为什么疑心那两个人?”

“那还用说吗,扮演俄国流亡者或是南非百万富翁并不难。随便哪个女人都可以称自己是俄国伯爵夫人,随便谁都可以在帕克街买幢大厦然后自称南非百万富翁。谁会说他们不是呢?你看,我们现在正在伯里街上,那位粗心的年轻朋友就住在这里。像你常说的,打铁要趁热,我们赶紧去找他。”

伯纳德·帕克先生在家。他倚在靠垫上,穿着色彩搭配令人称奇的黄紫色晨袍。那张小白脸女里女气,说起话来矫揉造作,含含糊糊,真让我从心里讨厌。

“早上好,先生,”波洛语调轻快地说,“我从哈德曼先生那儿来。昨天茶会上有人偷了他的珠宝。请问,先生,这是你的手套吗?”

帕克先生好像有点反应迟钝,他瞧着手套,似乎在努力辨认。

“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他终于问。

“这是不是你的手套,先生?”

帕克先生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不,不是我的。”

“还有这只香烟盒,是你的吗?”

“当然不是,我常用的是银色。”

“那么好吧,先生。那我就把这事交给警察去办了。”

“噢,听我说,如果我是你,就不这么做。”帕克先生忧心忡忡地说,“交给警察,那帮人可是冷漠无情的。嗯,我待会儿要去看看老哈德曼。哎,别走啊。”

但波洛没理睬他,径自走出门去。

“我们告诉他点儿情况让他琢磨去吧,怎么样?”他咯咯笑道,“看看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

用不着等到明天,当天下午就有人把我们拉回哈德曼案件中了。此人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破门而入,旋风一般卷了进来,搅扰了我们清静的午后时光。来者是薇拉·罗萨科娃女伯爵,她一身黑貂皮(只有英国六月的天气才那样寒冷),帽子上插满羽毛,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是波洛先生吗?你都做了什么?你居然指控那个可怜的男孩?这真无耻,太不体面了。我了解他,他是个胆小鬼,是个傻瓜蛋,但他绝不会偷东西。他帮了我很大忙,我能袖手旁观看他被人欺负吗?”

“夫人,请告诉我,这烟盒是他的吗?”波洛举起那个黑色云纹绸烟盒。

伯爵夫人停下来仔细看了一眼。

“对呀,是他的,我太知道了。那又怎么样?你是在房间里找到的吗?我们都在那儿。我想就是那时候他落在那里的。哼,你们这些警察比苏联人还坏……”

“那么这是他的手套吗?”

“我怎么会知道?手套都是一样的。你们拦不住我——你们必须放过他,还要替他恢复名誉。那是你们应该做的。我会卖了我的珠宝,给你很多钱。”

“夫人——”

“就这么说定了?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这男孩可怜兮兮地来找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我会救你,’我告诉他,‘我会去找这个人的——这个魔鬼,这个凶神。这事你就交给薇拉吧。’好吧,咱们一言为定,我走了。”

她闯入时非常无礼,离开时同样嚣张,就那么旋风般卷出房间,留下一股刺鼻的外国香水味道。

“这是什么女人啊!”我大声说,“她穿的什么毛皮啊!”

“哦,可不是吗,女人和毛皮都是俄国的,如假包换,假伯爵夫人会有真毛皮吗?说个笑话而已,黑斯廷斯……不,据我看,她倒的确是俄国人。嗯,嗯,看来伯纳德少爷去找她诉苦了。”

“那个烟盒是他的,我想知道那只手套是否也是他的。”

波洛笑着从衣兜里掏出另一只手套,放在第一只手套旁边。毫无疑问,两只是一副。

“你从哪儿弄到第二只的,波洛?”“就在伯里街那个大厅里的桌子上,和手杖放在一起。帕克先生的确是个粗心大意的年轻人。好吧,我的朋友——我们要把事情做得周全一些,哪怕是意思一下,我们也要去公园街拜访一下。”

我义不容辞地陪着我的朋友去了。约翰斯顿不在家,但我们见到了他的私人秘书,并得知约翰斯顿不久前从南非来,以前从未踏足英国。

“他对宝石很有兴趣,对吗?”波洛斗胆问了一句。

“不如对开采金矿的兴趣大。”秘书笑道。

会面结束后,波洛离开他家时似乎有了什么想法。那天深夜,我吃惊地看到,波洛在认真钻研一本俄语语法书。

“天哪,波洛!”我叫道,“你学俄语是为了用伯爵夫人的语言和她交谈吗?”

“她肯定不想听我说英语,我的朋友!”

“但众所周知,波洛,贵族出身的俄国人肯定都会说法语,不是吗?”

“你真是博学啊,黑斯廷斯!好吧,那我就不费脑筋去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俄语字母了。”

他动作夸张地将书扔在一旁,这并没有让我满意,因为我看到他两眼放光,那是一种我很熟悉的得意表情,显然他已经有了某种收获。

我灵机一动,“你怀疑她不是真的俄国人,想要考考她?”

“啊,不不不,她的确是俄国人没错。”

“嗯,那就是——”

“如果你真想在这个案子上有什么领悟的话,黑斯廷斯,建议你读读这本《俄语入门》,非常有用。”

说完他就笑了,不肯再多说。我从地上捡起那本书,好奇地翻阅着,但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道波洛说的有用之处在哪里。

第二天早晨,没有任何新情况发生,但我的小个子朋友似乎并不在意。早饭时,他宣布自己打算饭后就动身去拜访哈德曼先生。在他家里,我们见到这个交际场上长袖善舞的老狐狸,显得比前一天平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