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战计划

第二天傍晚,查尔斯爵士和萨特思韦特回到伦敦。

在这之前,他们与约翰逊上校见了面,双方的谈话可谓斗智斗勇。克洛斯菲尔德队长不太愉快,因为两位平凡的“绅士”竟然发现了自己和助手都忽略的线索。他极力想要挽回颜面。

“真是令人叹服,先生。我承认,自己从没想过搜查炉子底下。事实上,你能想到往那儿看,真是让我佩服。”

二人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推理思路,没有交代是从一块墨渍得出的线索。查尔斯爵士单纯解释成他们“只是到处翻翻”。

“不过,你们只是看了看,”队长继续道,“就找到了证据。你们找到的线索并不在我意料之外,因为如果埃利斯不是凶手,那他必定是出于某种原因才消失的,这样解释才合理。一直以来我也思考过,他牵涉其中的或许是敲诈。”

二人的线索也切实推进了一件事。约翰逊上校将与鲁茅斯警方取得联系,他们应当着手调查斯蒂芬·巴宾顿之死。

“如果他们发现巴宾顿死于尼古丁中毒,那么就连克洛斯菲尔德也得承认,两起死亡案件是有关联的。”在二人乘车返回伦敦的路上,查尔斯爵士说。

对于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警方,他还是有些不满。

萨特思韦特安慰他说,这些线索不会公之于众,也不会提供给媒体报道。

“警方还在继续寻找埃利斯,不会打草惊蛇。”

查尔斯爵士承认的确如此。

快到伦敦时,查尔斯爵士提出要与蛋蛋·利顿·戈尔取得联系。她寄信的地址是贝尔格雷夫广场,他希望她还住在那里。

萨特思韦特非常同意,他自己也急于见到蛋蛋。二人计划一抵达伦敦,就由查尔斯爵士给她打个电话。

蛋蛋还在伦敦,她和妈妈住在亲戚家中,大约一周之后才回鲁茅斯。听说两位男士想邀请她出来吃饭,她马上答应下来。

“我想她不会乐意来这儿的。”查尔斯爵士在自己奢华的公寓里四处转悠着说道,“她妈妈不会愿意的,对吧?我们当然也可以把米尔雷小姐请来,但最好还是不要了。说实话,米尔雷小姐与我的作风有些不符。她过于雷厉风行,让我感觉自己才是她的下属似的。”

萨特思韦特提议去他的住处。最终,他们决定去伯克利酒店吃完饭,之后如果蛋蛋愿意,他们可以换个地方继续聊。

萨特思韦特一眼看出这姑娘瘦了。她的双眼显得更大也更兴奋,下颌更有线条。她面色苍白,还有黑眼圈。但她魅力不减,依然充满孩子般的热切渴望。

她对查尔斯爵士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她语气里暗含的意思是:“你来了,一切就会好了……”

萨特思韦特暗想:“但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一点把握也没有。她如坐针毡,焦躁不安。难道他还没发现吗?演员通常都很自负,只关注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这姑娘已经全心全意爱上他了吗?”

他认为现在的状况很是奇怪:查尔斯爵士完全爱上了这姑娘,毫无疑问;她也同样爱着他。而将两人联系在一起的纽带竟然是一桩凶杀案。他们都沉迷于此案,案中已有两位受害者殒命,十分残忍。

晚餐期间,大家话很少。查尔斯爵士提到自己在国外的见闻,蛋蛋聊起鲁茅斯。二人沉默无话时,萨特思韦特则不时挑起话头,让二人接着聊下去。晚餐过后,他们来到萨特思韦特家中。

萨特思韦特家位于切尔西堤道上。房子很大,布置了许多上好的艺术品,有画作、雕塑、中国瓷器、史前陶器、象牙制品、小画像,还有货真价实的齐本德尔式和赫波怀特式家具[1]。家中的整体氛围亲切柔和,温馨舒适。

蛋蛋·利顿·戈尔对这些视而不见,毫不在意。她将晚礼服大衣脱下扔到椅子上,说:

“终于到这儿了。跟我说说吧。”

查尔斯爵士讲述了他们在约克郡的经历,蛋蛋饶有兴趣地听着。当他讲到发现那沓勒索信时,蛋蛋猛地倒吸一口气。

“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们只能猜测。”查尔斯爵士总结道,“对方可能给了埃利斯一笔钱让他闭嘴,他则带着钱跑了。”

蛋蛋摇了摇头。

“哦,不对。”她说,“你没看出来吗?埃利斯已经死了。”

两个男人吃了一惊。蛋蛋重申她的观点:

“他当然是死了,所以他才会消失得如此彻底,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他知道得太多,就被杀了。埃利斯是第三位受害人。”

尽管两个男人之前都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但是好好想想吧,姑娘,”查尔斯爵士争辩道,“虽然我们可以说埃利斯已经死了,可他的尸体呢?管家大约有十二英石[2],尸身总得有个去处吧。”

“我不知道尸体在哪儿。”蛋蛋说,“很多地方都有可能。”

“不多,”萨特思韦特喃喃道,“没什么地方……”

“有许多呢。”蛋蛋坚持道,“我想想……”她稍作停顿,“阁楼,很多阁楼都没人去的。他可能在阁楼的一个箱子里。”

“不太可能,”查尔斯爵士说,“但也不排除。或许可以……嗯……暂时躲避搜查。”

避免争执不是蛋蛋的风格。她马上针对查尔斯爵士心中的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

“气味会向上飘散,而不是向下。相比于阁楼,人们会更快发现地窖里的腐尸。此外,很长一段时间内,人们都会认为那是死老鼠的味道。”

“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么凶手一定是个男人。一个女人无法在庄园里四处拖动尸体。事实上,这对男人来说也不容易。”

“嗯,还有别的可能。你知道的,房子里有条密道,是萨特克里夫小姐告诉我的,而且巴塞洛缪爵士还说他会带我去看看。凶手也许把钱给了埃利斯,带他到密道,让他从那里逃跑,接着凶手和他一起走入密道,并在那里把他杀了。一个女人也可以做到,她可以从身后用刀子捅他之类的,之后把尸体留在那里,自己返回房子,谁都不会发现。”

查尔斯爵士半信半疑地摇摇头,但他不再与蛋蛋争辩。

萨特思韦特可以肯定,当他们在埃利斯屋内找到那些信件时,查尔斯爵士就有了同样的怀疑。他记得查尔斯爵士打了个冷战。那时他就想到埃利斯或许已经死了……

萨特思韦特暗自思忖:“如果埃利斯已死,那我们的对手就十分危险。是的,十分危险……”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上身,不禁毛骨悚然。

一个手上握有三条人命的凶手,会毫不迟疑地继续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