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怀疑(第2/3页)

他满足地看着身后的白色建筑。房子里有三间浴室,所有卧室都供有冷热水,内装最新的中央供热系统和电器设施。客厅女仆、楼房女仆、厨师、帮厨女仆等一应俱全。查尔斯爵士对简单生活的理解,或许有点不太恰当。

一个奇丑无比的高个子女人从房子里走出,来到他们身边。

“上午好啊,米尔雷小姐。”

“上午好,查尔斯爵士。上午好。”她朝另外两位男士略微点点头,“这是晚餐的菜单。不知您是否需要修改?”

查尔斯爵士接过菜单,低声道:

“我瞧瞧。甜瓜,罗宋汤,新鲜鲭鱼,松鸡,蛋奶酥,开餐面包……行,我看这就不错,米尔雷小姐。大家都会乘坐下午四点半的火车来。”

“我已经让霍尔盖特安排了。对了,查尔斯爵士,您不介意的话,或许今晚我与您和客人们一同用餐比较好。”

查尔斯爵士面露诧异,但礼貌地说:

“我很乐意,米尔雷小姐,但是……嗯……”

米尔雷小姐平静地继续解释:

“否则的话,查尔斯爵士,餐桌上就会有十三个人。很多人挺迷信的。”

听她的语气,如果每晚都是十二个人吃饭,她一生都会毫不犹豫地坐下。她又说道:

“所有事情应该都安排好了。我已经告诉霍尔盖特,需要开车去接玛丽夫人和巴宾顿一家,是这样吧?”

“没错。我正要吩咐你去安排。”

米尔雷小姐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然后告退了。

“这个女人,”查尔斯爵士恭敬地说,“非常了不起。我常担心她会来帮我刷牙。”

“效率的化身。”斯特里兰奇说。

“她已经跟着我六年了。”查尔斯爵士说,“起初在伦敦做我的秘书,到这儿之后,我想她应该算是个出色的管家,把这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像钟表一样精准。可是没料到啊,她现在要走了。”

“为什么?”

“她自称……”查尔斯爵士踌躇地揉了揉鼻子,“自称母亲病重。我个人不太相信。这种女人从来没有母亲,就是从发电机里自己蹦出来的嘛。不,一定有别的原因。”

“很有可能。”巴塞洛缪爵士说,“人们在传些流言。”

“流言?”这位演员被吓了一跳,“关于什么的流言?”

“我亲爱的查尔斯,你知道‘流言’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人们在传她……和我?跟那张脸?还有她那把年纪?”

“她可能还没超过五十岁。”

“我觉得也是。”查尔斯爵士想了想,“但是,说真的,托里,你看到她那张脸了没?上面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但是那不是一张脸,不是一张女人的脸。就算坊间最爱说长道短的老长舌妇,也不会真的把桃色消息跟这么一张脸联系在一起吧。”

“你低估了英国老处女的想象力。”

查尔斯爵士摇了摇头。

“我不相信。米尔雷小姐身上有种强大得令人不安的体面感,就算英国老处女也应该能发现。她修身自律,是体面尊严的化身,而且还特别实干有用。我挑选秘书时,从来都挑那些相貌十分普通的。”

“明智之选。”

查尔斯爵士陷入沉思,安静了几分钟。为了让他不再为此烦扰,巴塞洛缪爵士问道:“今天下午有谁来?”

“安吉[5]是一个。”

“安吉拉·萨特克里夫?不错。”

萨特思韦特先生颇感兴趣地探过身子,想知道这场小型宴会都有哪些人参加。安吉拉·萨特克里夫是一位知名女演员,虽然韶华已过,但仍有很强的社会影响力,并富有才华和魅力。有时,她被称作艾伦·泰瑞[6]的接班人。

“还有戴克斯一家。”

萨特思韦特又默默点了点头。戴克斯太太是知名时装公司黄琥珀的服装设计师。黄琥珀很受欢迎,在看戏时会有他们的广告:“第一幕布兰克小姐的服装由布鲁克街黄琥珀公司提供。”她的丈夫是戴克斯船长,用他赛马的话说,他自己就是匹黑马。他在赛马场上投入大把时间,曾经参加过全国越野障碍赛[7]。后来发生了些麻烦,虽然有些流言传了出来,但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没人深究过,至少没有刻意问过,但一提到弗雷迪·戴克斯,人们的眉头就会微微上挑。

“以及安东尼·阿斯特,那位剧作家。”

“当然。”萨特思韦特说,“她创作了剧本《单行道》。我看过两遍。反响非常热烈。”

他得意地表现出自己清楚安东尼·阿斯特的女性身份。

“没错。”查尔斯爵士说,“我忘记她真名叫什么了,好像是威尔斯。我只见过她一次,请她是为了陪着安吉拉。一共就这些人——我是说留宿的客人。”

“本地都有谁来?”医生问道。

“哦,本地的!嗯,有巴宾顿一家,丈夫是牧师,非常不错的家伙,不太端着牧师的架子,他太太也是个挺好的人,教我一些园艺上的东西。他们会来。还有玛丽夫人和蛋蛋。就这些人。啊,对了,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叫曼德斯,是个记者还是什么的。挺帅气的小伙子。这下人就全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是个做事有条理的人,他开始数人头。

“萨特克里夫小姐,一个;戴克斯夫妇,三个;安东尼·阿斯特,四个;玛丽夫人和她女儿,六个;牧师和太太,八个;年轻小伙子,九个;咱们几个,十二个。不是你就是米尔雷小姐数错了,查尔斯爵士。”

“米尔雷小姐不会数错的,”查尔斯爵士肯定地说,“那个女人从不出错。我想想。天哪,是啊,你说对了。我确实漏掉了一位客人。一下子没想起来。”

他轻笑一声。“他也不会对此感到高兴的。这家伙是我见过的最刚愎自用的人。”

萨特思韦特双眼发光。他向来以为,世间最自大的当数演员,查尔斯·卡特莱特爵士也不例外。这种潜在对手挑起了他的兴趣。

“这位自大狂是谁?”他问。

“一个古怪的家伙。”查尔斯爵士说,“不过,他更是一个知名的家伙。你或许听说过他。赫尔克里·波洛,比利时人。”

“那个侦探。”萨特思韦特说,“我见过他。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是个人物。”查尔斯爵士说。

“我从没见过他,”巴塞洛缪爵士说,“但我听说过他的很多事情。不过他前段时间退休了,对吧?我听过的那些事迹,很可能都是些添油加醋的传说。得了,查尔斯,希望咱们这周末不会有什么罪案发生。”

“怎么?因为咱们家里有个侦探?你这是因果倒置,托里。”

“嗯,算是我的一个理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