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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我读到那一部分的时候也在纳闷他为什么如此在意这种无聊问题。前面有一位挑战者提出‘这段文字只是想强调三郎和阿英的身高差’,没想到还有您这种说法……”

“只想到那么浅的程度,的确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呢。如果不仅三郎自己,阿英也目击到了凶手逃跑的身影的话,今后想继续隐瞒‘树木’这个人想必会很困难,因此三郎才会一直很在意这个问题。也不能直接去问阿英,因为问的方式不对的话,很可能会暴露还有一个人存在的事实。”

“原来如此……树木这个姓氏的确存在。照你这么说的话,的确如此——三郎为何异常在意阿英透过窗户看到了什么,我能够理解了。不过……”

“不过什么?”

十一月把垂下的长发拢了起来。

“不过,那时三郎还没发现鞠子的尸体吧?正常情况下他应该纳闷‘那家伙在雨中干什么’,或是‘树木在那里做什么’,然后说给大家听,不是吗?”

“三郎虽然染着金发,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但可以从他并未告诉大家在现场看见用血写的‘S’看出,与外表不同,他的嘴巴可是很严的。在这样的大雨天,看到树木偷偷摸摸逃出去的背影,他应该察觉到出了什么事吧。三郎对逃走的树木产生同情,便决定闭口不谈这件事。”

“原来如此。不过,那时怎样也就罢了,可后来发现了鞠子的尸体,三郎应该能回忆起刚才逃走的树木吧?”

“当然,三郎想到了,也在心中暗暗怀疑树木。但这部分和擦掉地上的血字一样,被故意从文中省去了。虽然在推理小说中不允许内容撒谎,但刻意省略一部分记述是没问题的。在文章里活用这种‘叙述的技术’,是作者和读者的智慧比拼,是最强的脑力游戏哦!”

“是的,这一点我没有任何异议,推理小说的魅力就在于此。只是,你所主张的‘凶手是树木’这个观点,证据是不是有些太薄弱了?”

十一月雪菜摇了摇头。

“听我解释到最后吧,你这个笨主持人。我还有其他根据哦。也就是我所提到的那段内容之后三句。”

“三句?”

“以句号为标志,往后三个句号。我是这个意思。”

“啊,这我明白。”

“在这里,视角人物三郎这么描述——‘询问的同时,我下意识地用指腹来回摩挲着插在衬衫上的钢笔的顶盖。’有这么一段文字。”

“没错,的确有这么一段。但是,这怎么就能证明凶手是树木了呢?”

“你还不懂吗?这句话正是指出树木是凶手的决定性证据。”

“这里有决定性证据吗?”桦山桃太郎一脸惊讶地问道。

“这个谜面的‘叙事人’是绝不会描写无用的情节的,没错吧?从开头就出现了各种人物,但几乎没提到过他们的长相、服装等要素。距现在一百多年的法国超现实主义作品被人批判为‘不过是一堆空洞的商品目录’,读者们认为其非常无聊,当成劣质小说摒弃。在我们这位‘叙事人’眼里,以前互相认识的人,容貌这些是早就明了的要素,不用再去特别描写,这样的确自然得多。但是这么一个绝不浪费笔墨在无用的描写上的‘叙事人’,为什么要在文中加上一段‘三郎下意识地摸钢笔盖’的描写呢?这里绝对是有某种意义的。”

“原来如此,但是,您说的‘某种意义’是指?”

“现在在看软文百宝箱——啊不,应该说电视机——在看电视机的人,一定会跪地惊叫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我国的一个高级钢笔品牌——这样说可能缺乏说服力,所以我就大胆地把制造商的名字公布出来,百乐(P ilot)牌钢笔的前身正是‘树木(KIKI)钢笔制作厂’!”

“有、有这么一回事吗?”

“是的。而且树木钢笔制造厂时代所生产的钢笔现在成了古董,有很多人收藏呢。特别是钢笔头上印有‘KIKI’字样的,更是有附加价值的贵重收藏品。”

“这……恕我孤陋寡闻。但是,把这种冷门知识当成决定性证据,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了呢?”

“这才不是冷门知识呢!只要是钢笔爱好者或者文具收集狂,都知道这样一款钢笔!这就好比家电爱好者眼中的东京通信工业制造厂生产的电饭煲,是常识!顺带一提,我认识的家电爱好者对我说,最新的电饭煲煮出来的米饭不好吃,所以一直在用东京通信工业制造厂生产的电饭煲煮饭呢——”

“那个,能打断一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东京通信工业制造厂这家公司……”

“什么?提到东京通信工业的话,是个人都该知道,它是索尼公司的前身啊!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怎么当主持人的啊!”

“这、这是常识吗?”

“作为一个日本人,至少要知道代表日本的企业的发展史吧!”

“哈……”

“我们回到原来的话题。作为钢笔爱好者,三郎一定每次见到树木的时候都会联想起‘树木钢笔制作所’。因此,在案发当天,透过窗户看到树木逃走的背影后,他才会下意识地摸了摸插在口袋上的钢笔。”

“哈哈,原来如此。只是,三郎是钢笔爱好者这件事,也只是十一月小姐您的推测吧?”

“不,有证据,写得明明白白。”

桦山桃太郎露出惊愕的表情。

“什么?三郎是钢笔爱好者竟然写得明明白白?在哪里呢?”

“呵呵呵。你还没发现吗?你竟然还没发现吗?!你竟然还没发现?!”

十一月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是的,非常抱歉。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并没有相关的描述。”

“想知道吗?”

“是的……”

“那么,对我说‘请告诉我吧,女王大人’!”

“请告诉我吧,女王大人……这是什么恶趣味!而且这也不是我的请求,是十一月小姐您需要解释的!”

“哼。三郎登场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他在玄关处把身上淋湿了的敞角领衬衣换了,没错吧?”

“嗯,的确有这段描述。”

“然而,到了我刚才提到的目击到树木逃走的场景时,三郎的衬衫口袋里还插着钢笔。从这里就可以推断出,三郎一直贴身带着这支钢笔,就连换了上衣,也要把笔从原来的衬衫口袋转移到新的衬衫口袋里——你看,这不就是他喜爱钢笔的最好证明吗?”

“什么?!”

“怎么样?我这么一说,是不是就明白了?三郎会产生‘树木即钢笔’的联想是极其自然的,因为他正是钢笔不离手的爱好者。这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