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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地方,通常是按照不同地区来决定负责的警察,两人一组,就像当时接获通报逮捕仲根那样。

那名男子因违规停车而大闹时,只有一名制服警察理会他。当时他的伙伴在忙什么?当男子吸引监视者的目光时,另一名警察前往公园,回收那张包三明治的纸。

只要明白这点,接下来就好办了。

仲根从最近的一处公共电话亭打了通匿名电话。

——有个在山丘上用双筒望远镜四处观望的可疑日本人。他是间谍。

仲根并非被自己人出卖,是他自己打了那通匿名电话。

果不其然,马上有两名制服警察赶到。既然是同样的地区,同样的时间,自然就是同样的那两名警察。

仲根遭到逮捕,被带往警局。当他们用巡逻车带走他时,仲根确认过他要的那张纸就收在其中一名警察的内侧口袋里。在下车时,他假装重心不稳,将身子挨向对方,迅速取出放在对方内侧口袋里的纸张,掉包成另一张纸……

男子丢在垃圾桶里的包装纸,来自海岸边的三明治专卖店。于是仲根走下山丘去打电话时,顺道去了那家店一趟,买了同样的三明治,只为了取得同样的包装纸。而他从警察口袋里偷走的纸,则是藏在上衣的双层布料内,以防搜身时被查获。

想必那名警察正忙着用各种试剂涂抹在那张包三明治的纸张上,并大感疑惑。包装纸上什么文字也不会浮现,因为上头原本就什么也没写。

那名警察应该会对“游隼”起疑。

敌方会认为“游隼”背叛,或是联络方式出了差错。最后,敌方的双面间谍“游隼”连仲根的一根寒毛也没碰着,便从这块土地上消失……

仲根想到这里,突然皱起眉头。

他并不是替“游隼”感到悲哀,而是觉得自己为了收拾区区一名双面间谍,却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间谍不能被人怀疑。

当初在D机关,一开始就被灌输这个观念。

间谍是“隐形人”。要毫不起眼,像个市井小民,这是最理想的形象。然而……

如今在美国的西海岸,所有日本人,甚至连拥有美国籍的日侨,也都无来由地被当做间谍看待。这么一来,不如先因间谍的嫌疑被捕,再加以洗清,之后反而比较容易行动——在这样的念头下,仲根采取这次的行动。

仲根这次之所以刻意被逮捕,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确认最近FBI研发出的新式测谎器的精准度。

虽然没料到会被人拿枪抵着脑袋,但终究还是有收获。

测谎器很容易被瞒过。

至少,在D机关受过训的人,可以轻松让自己显得口干舌躁,展现出害怕的模样,或是随意控制心跳和汗量。

就某种程度来说,“测谎器”实在可笑,但美国人从小就被教导不能说谎。不敢说谎到近乎有点病态的美国人,用这种程度的测谎器就足以对付。

锁定地鼠,取回证据,甚至进一步查出敌方接收情报者混在制服警察当中。

——从各方面来看,这次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

仲根从橱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朝杯里倒酒。这一口酒,是他对自己这两周来不为人知的努力给予的奖励。

仲根吁了口气,这时,他突然想起某件事,蹙起了眉头。

他花了一段时间处理这件事,如今细想才发现,打从十天前,莲水就一直没和他联络。上次见面时,看他那宛如染上肺结核般的模样,以及发烧般的迷蒙眼神,仲根心里便一直惦记着此事。

突然传来敲门声,没等他应声,门便自动开启。

他回身而望,发现妻子玛丽逆光站在门前。

“咦,你还没睡啊?”仲根压抑他那听起来不太高兴的口吻,说道,“真是难得呢。你竟然没听我应声,就直接开门进来。我们在家里,彼此也该谨守礼仪才对……”

“亲爱的……”

玛丽打断仲根的话,以沙哑的声音道。她步履踉跄地走进房内,面如白蜡。

“怎么了?”

“警察……”

“警察?怎么可能?我才刚被释放。警察为什么又来……”

“不,亲爱的……”

玛丽的脸庞血色尽失,缓缓摇了摇头。

“请打开收音机……收音机现在正……”

仲根双眼紧盯妻子苍白的脸,伸手打开收音机的开关。

他根本不必调频道。

每个频道的播报员,都以激动的口吻播报日军攻击夏威夷珍珠港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