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壁炉里的灰烬(第4/38页)

乔·斯特维利说:“可是如果特雷姆利特和米兰达结婚了,奥利弗也不一定会失去他啊。”

“也许不会,但是特雷姆利特的身份或许会发生变化,我猜奥利弗并不乐于见到这种改变。尽管如此,我依然认为这不关我们的事。如果警方想要探索这些耐人寻味的细枝末节,就让他们自己去查吧。”

斯特维利缓缓地开口,似乎在自言自语:“有些地方确实不像是自杀。”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梅科洛夫特决定是时候结束这种无端的推测了。谈话已经变得越来越危险,并且逐渐开始失控。他说:“我认为我们应该把这些问题留给警察去调查。调查真相是他们的工作,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地予以配合。”

乔说:“所以要告诉他们其中两位嫌疑人有暧昧关系?”

梅科洛夫特说:“乔,没有谁是嫌疑人。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奥利弗是怎么死的。我们必须停止这种讨论。这种言论不仅不合时宜,而且很不负责任。”

乔仍然执迷不悟地追问:“对不起,不过如果这真的是一起谋杀的话——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性,盖伊或多或少也提到了——当然了,我们就都是嫌疑人。我只是想知道我们应该主动提供些什么信息。我的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告诉这位总警司并不是所有人都为死者的离世感到悲痛,对我们而言,他是一个讨厌透顶的家伙?我们需不需要告诉警方,他曾经扬言要搬到岛上常驻,将所有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更关键的一点,我们要不要告诉他关于艾德里安·伯伊德的事?”

梅科洛夫特异常坚定地回答:“我们只需要回答他的问题,并且做到实话实说。我们只需要为自己辩护,不需要代表其他人发言,当然也包括艾德里安。如果任何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都有权利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除非律师在场。”

乔说:“我猜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当然不是。如果这是一起疑点重重的死亡事件,我和任何人一样都有嫌疑。到时候你必须得从大陆请一位律师过来。希望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另外两位客人,耶尔兰德博士和施派德尔博士呢?他们得知奥利弗的死讯了吗?”

“我们还未能与他们取得联系。他们一旦得知这个消息,可能也想离开这里。一般情况下,我认为达格利什总警司无法阻止他们。毕竟有警察来回走动,科姆岛再也不是平静、孤寂的避难所了。我想达格利什会在他们离开前,对他们二人进行问询。他们中或许有谁看见奥利弗进入灯塔了。”

艾米丽·霍尔库姆说:“那么这位总警司和他的手下打算住在岛上吗?我们需要款待他们吗?他们大概不会带着自己的口粮来吧。我们需要动用信托基金的开支为他们供应饮食吗?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我已经说过了,只有三个人。达格利什总警司,一位名叫凯特·米斯金的女督察,还有一位名叫弗朗西斯·本顿-史密斯的巡佐。我已经询问过伯布桥夫人和普伦基特夫人了。我们打算安排两位属下住在马厩区的宿舍,然后安排达格利什总警司住在海豹别墅。他们同岛上的其他人享有一样的待遇。早餐和午餐会送到他们各自的住处,晚餐可以到餐厅同我们一起吃,也可以选择在自己的住处吃,随他们喜欢。我觉得这么安排是可以接受的。”

艾米丽问:“那些周薪职员呢?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

“我设法通过电话同他们取得了联系。我通知他们休一周的带薪假。星期一早上没有船去彭特沃斯。”

艾米丽说:“毫无疑问,我们要根据伦敦的指示行事。可是,你如何解释这种突如其来又不合规矩的大发善心呢?”

“我什么都没解释。我只是说岛上只有两位客人,所以不需要这么多工作人员。今天晚上会公开奥利弗的死讯,赶星期日的报纸或许为时已晚。奥利弗小姐也同意在这个时间点发布消息,我们不希望本地媒体率先插手此事,她也同意这个观点。”

艾米丽·霍尔库姆走到桌子旁:“无论是不是谋杀,我都需要订星期一早上的船。我已经同纽基镇的牙医预约了十一点半的看诊。”

梅科洛夫特皱了皱眉:“那或许有点麻烦,艾米丽。媒体可能就在那儿等着你呢。”

“不可能在纽基镇。如果他们要堵我的话,也是在彭特沃斯港的码头。我可以向你保证,对付媒体我很有一套,无论是本地媒体还是国家级媒体。”

梅科洛夫特没有多做争辩。他认为,总的来说,他对这次会议的把控要比预期的更有效率。盖伊几乎没有帮上什么忙。这个男人似乎从情感上刻意地同这起悲剧保持着距离。这也不足为奇:既然他决心摆脱全科医师的职责,很可能也不想同任何别的什么责任扯上关系。不过这种回避令人担心。因为梅科洛夫特确实需要盖伊的帮助。

艾米丽说:“如果你们有谁还想吃东西,最好赶快抓块三明治吃。警方应该很快就要到了。鲁珀特,如果你自己能应付的话,我要先回大西洋别墅了。乔,我建议把剩下的事情留给男士们去处理。留两位接待人员足够了。可别让新来的客人们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他们可算不上科姆岛最尊贵的客人。如果需要召集大家到藏书室集合的话,也别把我算在内。要是总警司想见我,他可以提前预约。”

这时,房门开了,艾德里安·伯伊德走了进来。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副双筒望远镜,他说:“我刚刚看见了一架直升机。警察就快到了。”

2

一架松鼠二型直升机嗡嗡地掠过英格兰南部,在秋日的田野上投射下一片阴影。挥之不去的投影仿佛某种不祥的先兆,预示着即将降临的灾难。过去一个星期反常、不合季节的天气还在持续着。乌云时不时地在他们的上方凝结,再猛地倾泻而下,密集的雨帘令直升机好似在如墙的水幕之间穿行。转眼,云罢雾霁,经雨水洗刷过的田野再一次沐浴在仲夏般醇厚的阳光中。展现在眼前的景致犹如一幅光洁的刺绣拼贴画,一簇一簇的林地像是用深绿色的羊毛编织而成,亚麻田交织着柔和的棕色、浅金色和绿色,蜿蜒的小路和河流仿佛是用闪耀的丝线织成的绣品,横亘在画卷中。耸立着教堂方塔的小镇子则是一个又一个令人称奇的刺绣佳作。达格利什扫了一眼同伴,发现本顿史密斯正出神地盯着不断从眼前掠过的风景,他不由得好奇,对方究竟是在欣赏这些人为打造的规则图案,还是沉浸在广阔却肆意的想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