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第2/6页)

“汤米·蒂拉瑞。”

你永远无法知道女人会决定告诉男人什么,或者男人听了以后会怎么反应。我不想知道。不过从电话上听到答案总比当面来得好。我点点头,从丹尼斯手上接过电话。

我说:“马修·斯卡德,汤米。看到你老婆的新闻真是遗憾。”

“谢谢,马修。天哪,感觉好像是一年以前的事啰。其实才多久啊,一个礼拜吧?”

“至少他们逮住了作案的狗杂种。”

一阵停顿。然后他说:“老天。你还没看报纸吧,啊?”

“我就是在报上看到消息啊。两名南美小孩。”

“说来你还没看到今天下午的《邮报》啰?”

“没有。怎么,发生什么啦?结果发现他们是清白的吗?”

“那两个臭毛头吗?清白?呸,他们跟时代广场地铁站的男厕一样又清又白呢。警察搜了他们的窝,发现到处都是我家的东西。珠宝我已经讲了细目,音响我也提供了序列号码,所有的东西都在。甚至还有绣上了首字母的东西等等。妈的他们还真是该死的清白呢,拜托。”

“然后呢?”

“他们承认犯下抢劫案,可是命案不认。”

“常见的事,汤米。”

“让我讲完好吧?抢劫案他们承认,不过照他们的说法,是有人指使的。据他们说呢,是我雇了他们抢我自己。他们可以保留到手的所有东西,而我呢则会把值钱物品全摊出来给他们拿,这一来我就可以谎报更多失物领到一大票赔偿。”

“失物总共值多少钱?”

“妈的,我不知道。从他们公寓翻出来的东西比我当初报案时列举的要多至少两倍呢。有一些东西是我填了表以后才搞丢的,有些是警察找到以后我才知道不见了。谁会马上发现所有搞丢的物品啊——至少我没有,何况,佩姬②走了我脑子还没回过神来。你懂我意思吧?”

“听起来根本不像诈领保险嘛。”

“对啊,当然不是。妈的怎么可能?我手头就那么一张一般家庭的保险单。搞丢的东西只会理赔三分之一的价钱。依他们的说法,他们上门时家里没人。佩姬不在。”

“意思是?”

“他们说我在陷害他们。他们闯上门来把所有的东西拖走,然后我跟佩姬回到家,往她身上戳了七八刀,之类的,最后把她丢在那儿不管,让人以为是抢匪干的。”

“抢匪怎么证明是你戳死你老婆的?”

“他们没办法啊。这两个家伙只能一口撇清,说什么那天上门时她不在,还说是我雇他们抢自己。剩下的全是警察瞎掰的。”

“警察怎么对付你,押你上警局吗?”

“没有。他们到我家来,一大早的我都不知道几点。我这才知道毛头小子给逮了,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他们想让我背黑锅。警察说是只想跟我谈谈,起先我还是有问必答,接着我开始听出弦外之音,知道警察想一股脑全栽到我身上。所以我就说没有律师在场我一个字都不讲,然后马上打电话给我的律师卡普伦。他早餐才吃一半,什么都顾不上就赶到了我家,而且他也要我别开口。”

“所以警察没要你做笔录或者带你上警局?”

“没有。”

“你的话他们信吗?”

“怎么可能。我也没讲出个什么,因为卡普伦要我闭嘴。他们没把我带走是因为他们还没个案子可办,不过卡普伦说他们会想办法弄出个案子来的。他们还说不许我出城逍遥去,你说好笑不好笑?我老婆死了, 《邮报》上的头条写着:‘调查抢/命案死者的老公。’你说妈的我还能怎样?难不成还跑到蒙大拿去钓该死的鳟鱼不成?‘不许出城逍遥去。’你如果在电视上看到这种垃圾,肯定会说现实中哪有人这样讲话。搞不好他们就是从电视学的。”

我等着他告诉我他找我干吗。我没等多久。

“我打电话呢,”他说,“是因为卡普伦想雇个侦探。他说也许这两个家伙会在自家附近乱讲话,搞不好还跟朋友吹过牛,也许可以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是真凶。他说警察不会朝那个方向办,因为这会儿他们可是忙着要把黑锅盖到我头上。”

我解释说我并没有合法身份,说我没执照也不写报告。

“这无所谓,”他坚持道,“我跟卡普伦说,我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找个肯帮我出力的。其实他们根本兜不出个案子来办我,马修,不过这事儿拖得越久,于我就越加不利。我想赶紧澄清,我希望报纸登出消息,说全是那些个南美混混干的,跟我八竿子关系也打不着。你开个合理的价钱吧,我直接给你,如果你不爱支票的话,我就付现。你说怎么样?”

他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加罗林来的凯若琳难道没告诉他说我有多可信么?

结果我是怎么说的?我说可以。

我在杜·卡普伦位于法院路的办公室里跟汤米·蒂拉瑞和他的律师碰头,此处离布鲁克林的市政厅只有几条街。隔壁是一家黎巴嫩餐厅,转角是一家专卖中东进口商品的杂货铺,那旁边则是一家古董店,橡木家具和黄铜台灯以及床架都堆到店门口了。卡普伦的办公室装潢着镶木墙板,摆设着皮椅以及橡木档案柜。他的名字还有其他两名合伙人的名字都以古雅的黑色烫金字母漆在毛玻璃门上。卡普伦一身流行的保守打扮,穿了套三件式条纹西装,剪裁比我的要高档。汤米穿着他酒红色的外套以及灰色法兰绒长裤和便鞋。他蓝色眼睛的眼角以及嘴巴周遭透出压力。他的气色有点灰败。

“我们只是想要求你呢,”卡普伦说,“找到他们裤袋里的钥匙——海利拉和克鲁兹的——然后循线追踪到宾州火车站的置物柜,把锁打开,那个柜子里有把一英尺长的刀子,上头沾了他们的指纹和血。”

“有这么严重吗?”

他笑起来。“找到的话也无伤啊。唬你的啦,我们还没那么惨。警方只不过拿到两个拉丁小子前言不对后语的说辞,他们打从断了柳橙汁以后就麻烦惹个不停。不过警方手上确实有他们觉得能把汤米定罪的动机。”

“是什么?”

我边问边看着汤米,他别开了眼睛。卡普伦说:“婚外情、股票大赔,外加极度可疑的金钱动机。玛格丽特·蒂拉瑞七八个月以前继承到约莫二十五万的遗产。有个姑妈留了一百多万美金由四个人均分。警察根本没有注意他有多爱他老婆,何况又有多少老公不会乱搞呢?大伙都是怎么说的?——九个偷腥一个撒谎是吧?”

“蛮大的几率嘛。”

“其中一名杀手,安吉尔·海利拉,今年三四月在蒂拉瑞家打了点零工。春季大扫除。他从地下室和阁楼拖出一堆垃圾,做了不少苦工。照海利拉的说法,汤米就是透过这层关系找他打劫的。依常识判断,该说是海利拉和他的同伙克鲁兹就是透过这层关系知道了地形,以及屋里有什么、该怎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