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步(第2/6页)

“‘会。’

“要是我的话就全程骑马。这段路程是很宜人的,要经过威尔特希,还要翻过普兰蒂山脉。您会领略到澳大利亚荒原的风味,拉菲兹先生,还可以看到本市的水源地,先生。您将看到我们所用的每一滴水的源泉,纯净的岩伊恩河!我要有时间跟您一块儿去就好了。’

“‘可是我上哪儿弄马去呢?’

“医生想了一想,说道:‘我有一匹母马,因为老不跑,肥得都快流油了。要是能让我坐在她的背上走上个一百多公里,那真是上天的福祉。还有,您得跟我保证,千万别用您那只伤手。’

“‘您真是太好了!’我说道。

“他说,‘您可是A. J. 拉菲兹啊。’

“你说,还会有比这更动听的赞美吗?就算是在殖民地,你还能找得出比这更热情好客的主人吗?反正,兔宝,我是没听说过的。”

他啜了一口威士忌,扔掉烟头,又点上一支,然后继续往下说。

“嗯,我还亲手给W. F. 写了一封短信。你也该猜到了,我的手其实伤得并不严重,不过就是一根中指骨折了,上着夹板而已。第二天早上,医生小心翼翼地把我弄上了那匹温顺得像牛一样的马,就跟抬我上救护车似的。有一半的队友来给我送行,其余的人则是对我有意见,觉得我应该留下来看完比赛,好像我在边上看着就能帮他们取得胜利似的。他们不知道我要自己去玩另外一个游戏了,而我自己对于这会是个什么样的游戏更是一无所知。

“那确实是段有趣的旅程,尤其是过了威尔特希那个地方之后。威尔特希在普兰蒂山脉的一处缓坡上,真是荒凉得很。我还记得,我在那儿吃了极其糟糕的一顿饭,热羊肉和茶,当时就算在阴地里气温也是三位数【5】的。最初的五十公里左右都是很好的碎石路,在这样的路上我骑着马绕世界半圈儿都不会觉得累。不过,过了威尔特希我就走上了一条山间小径,好多时候根本就看不到路,只能任由马自己往前走。没多久,小径向下延伸到一个溪谷当中,穿过了一条小河。沿途的风光具有浓郁的当地特色:桉树随处可见,还有五彩斑斓的鹦鹉。其中有一个地方,整整一个林子的桉树都被环割了树皮,全都跟被漆成了白色一样。那几公里路下来,眼前没有一片叶子,也没有一样活着的东西。这之后,我碰见的第一个活物吓了我一大跳:一匹马从矮树丛里全速冲了出来,上头没有人,马鞍整个翻了过来,马镫叮当作响。我来不及思索,立刻赶着医生的母马去拦截这匹马。后头有个人飞跑过来,刚好在我拦住马的那当口把它牵住了。

“‘谢了,先生。’那个男的大声说了一句。他个头很大,穿着一件红格子衬衣,长着W. G. 格雷斯【6】那样的大胡子,从表情上看却是个十足的恶棍。

“‘出事儿了?’我勒住马,问道。

“‘是的。’他说,皱着眉头,似乎不打算让我再多问。

“‘这事儿还出得不小吧,’我说,‘如果马鞍上的东西是血的话!’

“兔宝啊,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类了,可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像那家伙那样地看我。不过我也回瞪着他,直到他掉开目光、被迫承认倒转的马鞍上确实有血为止。这之后他就变得很老实了,还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我。他的一个同伴被树枝钩住,鼻子弄破了,仅此而已。之后那家伙坚持坐在马上,到后来失血过多,就从马上摔了下去。他们还有个同伴在树丛里陪着他。

“我刚才也说了,兔宝,那时候我还不是现在这样的老江湖,从任何方面来说都不是,我们只从足够要好的朋友那里弄钱。他问我要去哪里,我告诉他之后,他就说从林子里看过去,可以看见山头有一条小河,而我应该离开这条小路,沿着那条小河走,这样可以少走十公里的路,可以提前整整一个小时到伊阿。别笑,兔宝!我开始的时候已经说了,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孩子。当然了,所谓的近道其实是绕远,等我和那匹倒霉的母马来到伊阿镇上唯一的一条街道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我正在找银行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家伙从一户人家的阳台上跑了下来。

“‘拉菲兹先生吗?’他说。

“‘您是拉菲兹先生吧。’我微笑着跟他握了握手。

“‘您比预定的时间要晚。’

“‘我被人引错道了。’

“‘就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他说,‘您知道最近的传闻吗?在威尔特希到这里的路上新出了一帮绿林劫匪——又一个凯利帮【7】!要碰到您的话他们就算是碰到对手了,是吧?’

“‘对手是你才对呢。’我回敬了一句,他住了嘴,看起来似乎很是惊讶。他对我的恭维就已经很莫名其妙了,他的表情则更是蹊跷。

“他把我的皮箱从马背上卸了下来,把缰绳递给仆人,接着说道:‘我怕您会觉得这里条件艰苦,幸好您跟我一样也是个单身汉。’

“他干吗要这么想我当时也没太明白,因为就算我已经结了婚,我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将自己的妻子介绍给他的。我咕哝了几句例行的寒暄话,然后他说,等我安顿下来之后,感觉就会很不错,好像我要在他这里蹭上好几个星期似的!我暗自想:‘嗯,殖民地这帮家伙的好客禀性真是无人能及!’我一边惊叹,一边跟着他去了银行的员工住处。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说:‘晚餐再过一刻钟之后好,我想您也许想先泡个澡,走廊尽头那间房间里东西都准备好了。需要什么尽管张口。您的行李还没到,顺便说一下,今天早上有您一封信。’

“‘不是我的吧?’

“‘是您的,您不知道有信吗?’

“‘我真的不知道!’

“‘哦,信在这里。’

“他举着灯送我到了房间,我看到了头天自己写的那个信封,收信人姓名是W. F. 拉菲兹!

“兔宝,我敢说,你这个牛皮大王现在也懵了吧?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全身的劲头一下全让那封信给弄没了,老弟,希望我没有这么打击过你吧。当时我哑口无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自己的信呆立在原地,直到那个家伙识趣地走开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