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快乐(第2/6页)

今天也不适合回忆这些事情。

特德坚持说今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个饭,就他们两个。“梅丽莎一定会理解的,”他打电话的时候说,“在他生日这天,我想跟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我此时心情的人一起怀念他。拜托,桑。”

他们会在7点半的时候在四季酒店碰面。在巴特莱公园城生活的唯一问题就是从市中心往返时会堵车,桑想。她不想回市区来换衣服,不想那么麻烦再带一身衣服去办公室。她会穿一件裘领黑色套装,晚间穿这样的衣服够庄重了。

15分钟后,一个身材高挑、身穿黑色裘领套装、脚蹬高跟靴子的32岁女子走在街上,她戴着一副墨镜,手上拿着一个名牌单肩包,从路边叫出租车的时候,她那深褐色的头发掠过肩膀。


吃晚饭的时候,埃尔维拉跟威利说起了那个人,当他们的朋友艾登神甫离开忏悔室的时候,此人看他的方式很奇怪,早餐的时候她又提到了这事。“我昨晚梦见那人了,威利,”她说,“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当我梦见某个人的时候,通常意味着会有麻烦。”

他们的家位于中央公园南街,此刻他们仍然穿着睡衣舒服地坐在餐厅的圆桌旁边。正如她跟威利说的那样,屋外,天气寒冷、狂风呼啸,这是3月典型的天气。风儿吹得他们阳台上的家具嘎嘎作响,他们可以看到街对面,中央公园这会儿几乎空无一人。

威利疼爱地看着桌子对面跟他相处了45年的妻子。经常有人说他跟已故的传奇人物众议院院长提普奥·尼尔很像。他高高的个子,满头雪白的头发,正如埃尔维拉跟他说的那样,他有着一双世界上最蓝的眼睛。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他眼里艾尔维拉漂亮着呢。他没有注意到,无论她多么努力减肥,她多出来的10到15磅的体重总是减不掉。他也没有注意到,在她染发仅一个星期后,她发际线周围的发根又变成了白色,她的头发,得感谢伦敦的黛尔,现在变成了淡淡的褐色。过去,他们赢得乐透之前,是她自己在他们位于皇后区的公寓的洗手槽中亲自染的,她以前的头发是那种亮丽的红橙色。

“亲爱的,照你说的,那个可能是想鼓起勇气去忏悔。然后看到艾登神甫离开,他只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追上他。”

埃尔维拉摇摇头。“事情没这么简单。”她伸手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时她的表情变了。“你知道今天是小马修五岁生日。他得有五岁了。”

“他就是五岁了。”威利纠正她说,“埃尔维拉,我也有个直觉,感觉小家伙还活着。”

“我们这样谈论马修,就好像我们认识他似的。”埃尔维拉往自己的杯中加了一块代糖,叹气道。

“我感觉我们仿佛真的认识他。”威利认真地说。

他们沉默了一阵,两人都记得差不多两年前,埃尔维拉在《纽约环球报》的专栏写的孩子失踪的文章被贴到网上后,亚历桑德拉·莫兰德打电话给她的情形。“米汉夫人,”她说,“我和特德不知道有多感谢你写的文章。你在文中表明了我们有多希望孩子回来。你还在文中建议他可以将孩子留在某个安全的地方避免被人用监控摄像机拍下,这可能会很有作用。”

埃尔维拉也替她难过。“威利,那个可怜的女人还只是个孩子,她父母开车去罗马机场接她的时候发生了车祸,双双殒命。然后,她在意识到自己怀有身孕之前又跟丈夫离婚了,而现在她的儿子又失踪了。我只知道她有时候根本连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我告诉她,她如果想跟人说说话,只管给我打电话,但我知道她不会的。”

但是当埃尔维拉一看到邮报上第6版写的“命运多舛的桑重操就业5,回到58号街‘莫兰德室内设计’公司从事全职工作”后,她立即告诉威利说他们的公寓需要重新装修。

“我觉得房间看上去还行。”威利当时是这么说的。

“是还行,威利,但是我们六年前买下这房子的时候它就是装修好了的,我跟你说实话吧,这里所有东西都是白色的,窗帘、地毯、家具,让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棉花糖里。浪费钱是不对,但我觉得这次我们这么做事正确的。”

结果他们不仅装修了公寓,而且跟亚历桑德拉·桑·莫兰德成了好朋友。现在,桑几乎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而他们也会常去看她。

“你有没有叫桑今晚跟我们一起吃饭?”威利问道,“我意思是说,她今天一定很难过。”

“我邀请过,”埃尔维拉回答道,“她起先答应了。然后她又打来电话,说她前夫想跟她一起吃饭,她觉得自己没办法拒绝。他们今晚会在四季酒店见面。”

“我觉得马修生日的时候,他们或许能够互相安慰一下。”

“从另一方面来说,那是一个相当公开的场所,桑对自己太苛刻了,很少表露自己的情感。她谈论马修的时候,我倒希望她有时能让自己哭出来,但她从来就没有哭过,甚至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

“我敢打赌,她晚上经常会含泪入眠,”威利说,“我觉得她今晚跟自己的前夫在一起对她并没有什么帮助。她曾经跟我们说过,她相信卡朋特从来都没有原谅她允许一个年龄那么小的保姆带马修出去。我希望他今晚不会再马修生日的时候再提起此事。”

“他是马修的父亲,或者说他曾经作为马修的父亲。”埃尔维拉说,接着,这番话语与其说是说给威利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补充说,“从我看过的各种报道来看,像这样的案子,虽然他们不在场,出现这样的事情,总有个人会承受诸多责难。比如小保姆粗心,或者那天其中一人本想留在家中,却还是走开了。威利,当一个孩子失踪的时候,总能找到承担责任的人,我只想向上帝祈祷,今晚特德·卡朋特不会在喝了几杯酒之后又数落桑。”

“别杞人忧天了。”威利告诫她。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埃尔维拉拿那半块烤百吉饼的时候争辩道,“不过,威利,知道吗,如果我真感觉麻烦要来的话,那么麻烦一定会来的。我知道,我真的知道,看起来是很荒唐,桑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爱德华·特德·卡朋特大步走出他位于46号街30层的套房时向接待员点了点头,但并没有说话。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这15年以来他所有客户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都有给他的签名。平时,他都会往左到他那有10个宣传助理工作的大房间去看看。但今天早晨,他径直朝自己的私人办公室走去。